又红又肿。yuedudi
“噗!”将官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水,几枚断齿跟着一道飞了出来。
刚才还吵吵嚷嚷,如同菜市场一般混乱的地方,被这一刀鞘,打得瞬间没了声音,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火把晃动的“哗哗”声。
就是被打那人,也是紧闭着嘴,不敢再有丝毫异动,生怕被人杀鸡儆猴地杀了。
不论是将官门,还是家眷们,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眼前这些可是闹饷的边兵,既有武力,又有杀人的动力,被逼急的前提下,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自己这些人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声侥幸。
躲在板车上的刘参将见此情形,心里嗤笑一声,这帮蠢才,他早看出押送家眷的这些兵丁有些不同寻常。
按理说,作为张家口的最高军事长官,这些闹饷的边兵,刘参将即便做不到全都认识,但总能有些印象,不至于觉得眼生。
但这些押送家眷的士卒,还有看守他们的军兵,他借着火光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终于确认,他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不认识其中任何一人,这就有些奇怪了。
刘参将暗自刨析,多半闹饷的并非张家口一地,周边墩堡军台也有参与,这些押送家眷的军兵们,应该就是来自周边。
这些军台墩堡的军兵,大都不会认识自己这些将官,对付他们也好,对付家眷也罢,没有道理手软,让他们来押送自己等人的亲眷,其目的显然是怕本地军兵抹不开情面,心慈手软,从这个安排就能看出,这次闹事之人,颇有心计。
话说回来,刘参将现在也算看明白了,迄今为止,边兵们对上官们的家眷手下还是留了情面的,除了嘴里不太干净,呵斥辱骂几句之外,既未捆绑,也没有鞭打。
再看家眷们的神情,虽然惊慌,却无悲痛,看来也没有死人,是以初见自家男人,还有胆与边兵们发生冲突。
“都特娘的闭嘴。”一个大嗓门嚷嚷道,“给我听好了,跟我一道来的,都到那边去,先来的,就老老实实呆在车上,谁都别乱动,再有不规矩的,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讲完,在那一刀鞘的威势之下,家眷们乖乖照做,将官们则集体失语。
说话之人,正是张献忠。
刘参将的判断不算错,押送的这些人,的确不是张家口的边兵,只是他限于讯息不足,不知道张献忠这些人的真正身份,乃是塞北的佣兵。
在将将官们一举成擒之后,张献忠他们安排了得力人手,将这些人拉到堡外,等候即将到来的总督大人发落。
留在堡内的人手,则在家丁们也被灌翻之后,负责将将官的家眷,连吓带哄地弄出城来,张献忠是第一批带人出来的。
至于那些家丁,没闲工夫管他们,草草用绳子一捆,留在原地了事。
张献忠本就因为不能喝酒有些不爽利,带这些家眷出城时,还不能上下其手,占些钱财和女人的便宜,又添了些不痛快。
还有,别看他们拿刀持枪,凶神恶煞的,但对这些即将要做人质的家眷们,还真不好伤人性命,好在将官们的家眷都是极有眼力见的人,知道自己的处境后,一路上还算配合,虽然动作有些慢,但没作什么妖。
没想到到了地头之后,将官和家眷们一见面,差点闹腾起来,张献忠杀伐果断,自然不允许事情在自己手上出纰漏,当机立断,赏了挑头那人一刀鞘,下手很重,为的就是要立威。
孙可旺说了,不得胡乱杀将官们的家眷,不得拿人钱财,可没说不能打人啊,特别是这些欠收拾的将官们,要不是这一下吓住了他们,说不定还会趁乱脱身呢,哼哼,当他黄虎是摆设么?
呼!张献忠长长出了口气,这一刀鞘打下去,把刚才的不痛快和不爽利一扫而空,这下痛快了。
刘参将悄没声地躺倒在板车上,心里暗自庆幸带头挑事的不是自己,那一刀鞘他可看得分明,打碎了好几颗牙,啧啧,以后别说吃饭不方便,就是说话都会漏风。
正文第512章晋北风云起(19)
赵游击和另外一个将官,同样趴在板车上不出声,刚才他俩见刘参将有异,心有灵犀之下,都跟顶头上司一样,没有出声。
一张车上的三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的亲眷现在还没有看到踪影,三人既担心又庆幸。
刘参将他们担心的,是自己几人位高权重,家人仆役有点眼高过顶,平常都不会拿正眼瞧这些大头兵,今夜士卒闹饷,到自家府邸拿人,会不会有人不开眼,触怒这帮丘八,惹得他们大开杀戒呢?
庆幸的,则是在心里怀着一丝侥幸,他们捞的钱多,养的家丁不少,说不定有人见事不对,早早带着人跑了,或是藏在某个隐秘之处,要是这样,没了家眷的牵绊,刘参将他们也就不会有太多顾忌了。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眼见从城门口处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大有就此完结的势头,刘参将三人仍然没有见到自家亲眷,都在心中暗自偷乐之时,一辆造型华美的带篷马车的出现,让刘参将率先变了脸色。
“大人,这好像是您府上的”与刘参将同车的将官,被上司恶狠狠地一瞪,将最后几个字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刘参将的这辆马车在整个张家口都有点名气,据说是从大同府请来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装潢精美,基本上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今日纳那扬州瘦马,还特意让这辆马车跑了一趟,端的是让人艳羡不已。
赵游击瞥了一眼自己的同僚,这家伙就是没有眼力见,既然刘参将的马车已然出现,说明这位上司的家眷都已落入了闹事士卒的手中,这个时候说话,不是雪上加霜么。
果不其然,乱哄哄跟着马车从城门出来的,不是刘参将府上的仆役小厮,就是妻妾儿女,等马车来到他们近前之时,车帘从里掀开一角,露出一张俏生生的小脸。
刘参将看得心中一痛,那不是他今晚纳的小妾,却又是何人,想到自己今晚新房都还没有得进,就被弄到了这种地方,心里有些发苦。
心中悲痛,可不影响他身上的动作,在家人四处张望,还未看到他之际,刘参将就已伏下身子,紧紧贴在板车上,他对刚才出手伤人的那个大汉着实有些顾忌。
看那大汉的面相和手段,就知道他不是善男信女,要是被家人看到,说不得又惹出什么麻烦来,到时候自己和家人少不得都要吃些苦头,何必呢。
许是之前受过教训,又或是见此地静谧肃穆,气氛压抑,家眷们没有见到刘参将,也没有吵嚷闹腾,四下瞟了几眼,也就跟着士卒的指引去了。
“呜呜”与刘参将同一辆板车的将官突然小声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