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开仁快速擦了脏兮兮的手,自觉上去搭把手,低头对方贝贝耳语说了些什么,平日大大咧咧的人,耳根骤然就红了,扁担都不好意思拄着。
谢漆在不远处歪头看着,啧了许多遍。
*
二月下旬时,谢漆等到了东宫的动向。东宫对外宣告了一事,那位混血小皇孙被高瑱亲自赐了名,名叫高子澜。
与吴攸给高盛的遗腹子拟名为高子稷相比,那不是个好名。为子嗣取名这样的事摆在诸多大事里也显得微不足道,但在谢漆这里,高子澜的名字意味着高瑱接纳了阿勒巴儿的结盟。
这也意味着,高瑱踏上了准备联狄造反的叛国之路。
谢漆整顿够了,就此启程回宫城,还带上了方贝贝,接下来需要他帮忙与梁家周旋。这次走时,还有高沅致梁奇烽的亲笔书信,能稳住越来越膨胀的梁奇烽。
带方贝贝走的时候,许开仁亦步亦趋地在他们不远处跟着,方贝贝也是一步三回头,许先生长许先生短地让他回去休息,对方照旧我行我素,执意相送。
扑面而来的甜腻味齁得谢漆无语凝噎。
第157章
方贝贝刚跟着谢漆离开霜刃阁十二里的路程,肩上的苍鹰就伶俐地飞了一个来回,许开仁已经在阁里写了一封信传来。
谢漆看着那乐陶陶的传信鹰:“你的鹰和许开仁很熟悉吗?这么主动地飞回去。”
方贝贝在悠悠的马背上展信:“啊,许先生养伤时卧床无聊,就常和我的鹰玩,一来二去就熟了。”
谢漆啧到嘴都要歪了,腾出牵着缰绳的手往他面前挥挥:“大哥,有没有搞错,这会就飞鹰传信了,这才走多远?这么快就犯相思病了?”
方贝贝摸摸后脑勺,脸上有茫然和坦然的羞赧:“相思病什么的我不知道啊,许先生想我了就写信咯,反正他最会写东写西了。”
谢漆那双漂亮的异瞳摆出了死鱼眼的模样,无声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后摇着头提高速度,方贝贝耸耸肩,也勒紧缰绳紧随其后。
他们于黄昏时回到了天泽宫,方贝贝一进门便跑去了那架大爬梯下,看了一会扭头问谢漆:“这个梯子我能不能也上去爬?”
“不能。”谢漆斩钉截铁,“我的。”
方贝贝切了好几声,跑到书桌前去坐:“你刚失记忆的时候,对皇帝陛下的态度还是敬而远之,后来什么时候又旧情复燃的啊?”
“不要乱用词语,谢谢。看一下这些,跟我谈谈感想和怎么办吧。”谢漆找了些近期的公文放到了方贝贝面前,直接用公务和情报对付他。
方贝贝看了几页果然就掐着人中口呼吸:“不行,我不看了,你还不如让我去刺杀世家的家主们算了!我需要场外支援,要不我把许先生易了容带来算了,让他帮你不比我强?”
谢漆服了:“许先生这三个字都要成你的口头禅了。”
方贝贝的眼神迷离了起来:“不是,你不知道,许先生真的很厉害,我来时他和我讲了一夜长洛的东西,梁家的大小势力和重要人物,他都捋得明明白白,梁奇烽做事的出发点他也很懂。我总觉得有他指点,我能办成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可真是个贤内助。”
方贝贝挠起脑袋来,脸都涨红了。不止谢漆,他也觉得许开仁是在内的,即体位在下的那位。
谢漆倒了杯茶给他:“不管怎么讲,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原本还担心你因着叛了高沅而心有阴影,现在看来,你不仅不会再畏惧梁家,还能从容与他们直面了。你来长洛,我就是需要你替我和梁奇烽周旋,给他一个深信不疑的假象,让他一直以为,霜刃阁是支持高沅反吴韩的。”
方贝贝点点头,又问:“那皇帝陛下的北境一派呢?不是我老提你们关系,是陛下自以前就真把你当眼珠子看,你当阁主,梁奇烽不会认为你会带着霜刃阁站在陛下那一边吗?”
“他当然会,但这不重要,只要他认定我们有吴攸高瑱这样的共同敌人就够了。”谢漆喝口茶,“和他周旋,只是为了激化世家内部的争端,为了早日让压制晋国的世家乱权分崩离析。”
“世家分崩离析的那一天,我想都不敢想,到时会是什么样的?”
“各大世家都把控着泼天的权杖,管着万民从出生到入土的命运,当世家权力收归中央,我不敢说到时能有大同之治,但一定能比现在公道有序。”谢漆说着放下杯,“但前提是陛下凯旋,不然,一切都丧失了意义,晋国会崩溃。”
方贝贝想到了别的:“说起来,当我得知皇帝陛下要御驾亲征的时候,我特别担心你会一股脑地跟着进入行伍,还没你没去。许先生说过破军炮的破坏力,那不是光靠武功好就能占它上风的。”
谢漆倒茶的手一顿。
他现在没去,不代表真会一直在长洛等到大军归来。
*
三月中旬,前线再发晋军败退的战报,晋军的军需出现短缺,被云军以火力镇压,北境军无法以血肉之躯抵挡破军炮,不得已丢了东境的两座城郭,护卫着城中百姓后退百里,将空城拱手让予云军。
东境地界上有至关重要的一道防线,是哺育了东境平原数百里的濯河,晋军再败退也不能退过濯河,一旦云军涉入濯河,东境千里晋土便将被扼喉。
当务之急是继续支援前线,前线什么都缺,护卫下来的两城百姓更是急需后方安顿,避免一夜之间从良民变流民。
然而晋国的后方仓廪已经出现了粮食不足的糟糕状况,梁家扩充烟草缩减粮田的愚蠢举措出现了恶劣的后续影响,东境缺粮,储粮的紧急状况将波及四境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