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女儿的人,最懂女儿家娇贵,让一个小姑娘嫁去塞外实非善举。”
话虽如此,朱桯并无半点悔色,“谁叫她动了婳儿。”
这些年他总是忆起安燕回临终的眼神和嘱托,朱婳一生已失去许多常人能有的欢愉,他将女儿捧在心尖不是送给这些人上人欺辱践踏的。
朱端防着他,处处苛待他其实一点都没生气,权当小孩子耍脾气。但定侯府那日,他是真切地对朱翊婧起了杀心。
凡人皆有逆鳞。有错当罚,如果朱翊婧肯退一步让他这个父亲代为受过,他也不想将事情做绝。
但朱翊婧毫不留情地打了朱婳二十个巴掌。
“整整五年,他们兄妹享了命里本不该有的富贵五年。我不杀朱端,留朱翊婧一命,对吴氏的恩情也算还够了。”
祝约坐在他对面,许久没有说话,这些事情于他而言十分意外,又尽在情理之中。
这出连环计唱下来,直接让朱翊婧疯魔以至于失节毁名,朱端写下告天下书闭门辅帝阁不出。
所有人都是这位十七叔手中的棋子,就算是长公主,就算已经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他曾以为自己那点手段足以掌握朝局,不料也是眼前人手中的一环。
祝约强压胸口闷痛,“你谋算这么多,就这么确信我会帮你?”
“你没有选择,或者说寻志奔赴凉州那一年起,祝府和秦王府就已经割裂不开了。”
朱桯十分肯定,“朱端不会放过我,就一定不会放过定侯府,你迟早会择一而从。你这样聪明,知道该选择谁。”
“其实愿意假娶婳儿,愿意悄无声息地跟着我回曲靖循如,你已经有打算了。”
朱桯点到为止,他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从祝约上了回曲靖的马车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局已经稳妥了一半。
祝约看他一眼,那眼神无悲无喜,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朱翊婧给晏闻下药未果,失身了给东南鹭门的祖梧。”
朱桯但笑不语。
祝约沉默了一下,又道,“我一直在想要如何让朱端甘愿禅位,晏闻也劝过他,但朱端不愿,皇位是他的全部,何谈放手?所以你不可能名正言顺的登基。”
“但我想到前世不忘,后事之师。前人走过的路,或许可以再走一遍。”
祝约这些话从未与朱桯说过,离京那几日,他只向晏闻透露过这些想法,事到如今也没必要与朱桯藏着。
“十七叔应当不会忘了,朱端是怎么登上帝位的?”
曲靖府的时辰似乎比金陵要慢上许多,更夫敲响梆子,天际全然黑了下去,朱婳累了,早就有老仆伺候着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