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遗风确实尚在,外府贡生非得头悬梁,锥刺股,生剥了一层皮才能得进国子监学。你们不同,但凡有个爷老子当了官的,招呼一声就能作人上人,与我这等末流卑民当然是两样。”
谢原怒极,“你口口声声门阀勋贵看不上末流门户,痛骂世道不公,莫非把自己当成什么英雄好汉?!恃才傲物的恐怕从来都是晏公子自己罢?你觉得某评谢东山有失偏颇,某无话可说,循如怎么你了?你这样说他?!”
晏闻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冷笑也不笑了,“有没有小定爷心里清楚,同样是同窗,我一介商贾之子怎比得上谢参政之子?”
闹剧止于谢原忍无可忍的一拳,血气方刚的两人就这样在堂上打了起来,鸡飞狗跳间,没人注意祝约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二人受了罚下了学,谢原才在学舍里找到了红着眼框的祝约。
他猜测祝约哭过,也仅仅是猜测。
因为此前小定侯没有在人前落过泪,也不可能为区区一个贡生的狂言狂语而哭。
谢原上前喊了一声循如,心中愤怒难平,“那个晏闻竟是如此不知好歹的人。我听说他自己都是个攀附皇恩的货色,仗着一副皮相勾上了长公主反倒瞧不起这瞧不起那了。”
“他没有。”
祝约声音微颤,神情恹恹,“他认识长公主的时候不知对方身份,况且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他视若无睹。”
谢原不明所以,“你有什么错?”
那日他问了祝约许多,祝约却不肯再多说一句。
以至于到今天他也只当是晏闻在湖东胡搅蛮缠惹恼了祝约,祝约才不肯理他。
“循如一直是个大度的人”谢原满脸愁苦,连刚才刀架在脖子上都忘了个干净。
“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他不是会轻易翻脸的脾气,除非那时候晏闻那个登徒子一边讨好朱翊婧一边对循如死缠烂打,他没办法才疏远的。”
商赢不知道谢原和晏闻的是非恩怨,这几日晏闻所为她看在眼里,所以本能地想为他辩驳几句。
“晏闻我看着不像是个多坏的人。”商赢捡了椅子慢悠悠坐下,叹道,“他心里有循如的,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她不知道怎么跟谢原说,有些事情太过细腻以至当局者迷。
谢原和祝约是过命的交情,祝约不肯告诉他也许有自己的顾虑。但她隐隐约约能察觉当年晏闻的不痛快。
再怎么狂悖张扬的少年,一个人进京迈上康庄大道心里也是慌的。国子监没有皇帝和长公主,只有个熟识的京城小侯爷,他理所当然地会不计前嫌地粘上去寻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