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分别五年,祝约拔了个子,脸也捂得白嫩了,五官舒展,出落得像极了当年名震江东的周大姑娘。
谢原抱着自己的书本往前一步,竟然有些不敢认他。
红衣小公子一直笑着和祝小侯爷说话,而小侯爷只顾闷头往前走,偶尔回一两句都是冷淡的,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红衣小公子也不觉得无趣,依然锲而不舍地跟着他。
谢原犹豫了一下,像是怕打扰到他,低声喊了一声循如。
他离得不远,祝约听到了,在抬眼见到他时竟如释重负,快步向他走了过来,绽开一个笑,高兴地喊了一声风野。
陡然被晾在原地的红衣小公子似乎颇觉无趣,不悦地瞧了他一眼。
鸡笼山的夫子开明,让他们自己挑合住的人。谢原理所当然地想邀请祝约,他又有些担心儿时玩伴在梅里有了新朋友不好抉择。谁知祝约自己先找夫子拿了舍牌,恳请与他同住。
就好像在躲什么人似的。
多年好友,谢原当然是站在了祝约这边,他甚至担心是不是梅里的纨绔公子惹了祝小侯。加之晏闻有时与他对上目光,眸中尽是敌意,二人相看两厌。
他心中不服晏闻,去问了几遭,都被祝约一笔带过让他莫要多想,也就这么得过且过了下来。
真正的矛盾爆发于某日晏闻在学堂上当众呛了他,从相看生厌直接成了死敌冤家,谁看谁都不顺眼。
那是场关乎淝水之战的辩论,夫子讲魏晋,讲建康城上的东晋,说到激昂处,挥手让谢原讲了东山再起以少胜多的范例。在谢原说了谢安有派兵遣将之能时,身后传来了晏闻的有几分不屑的声音。
“谢氏当然要为谢氏辩驳了,谁人不知东晋亡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士族之手?”
夫子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学究,没听出嘲讽,还真当这是一场言辩,于是让晏闻说下去。
晏闻撑着下巴,姿势十分散漫,笑得轻蔑。
“古来门阀皆如此,瞧不上寒门看不起平民,妄图一己之力掌握皇权天下。如今虽没有了陈郡谢氏那样独大的士族,也没有了建康城。但勋贵门户骨子里的高傲之风倒是一点没变,谢公子只谈功绩不论祸乱是吗?”
他一席话说地夹枪带棒,在座金陵城中长大的公子哥儿多少有些不舒服。反倒各州府平民子弟投去了赞叹的目光。
谢原急红了脸,“堂上仅论淝水一战,谁与你论东晋是否亡国了?!”
祝约皱眉放下了手中书页,他就坐在晏闻左手边,方才这番话算是把他一并骂了进去。但梅里两年,他多少知道晏凌鸿是怎么对晏闻的,因此晏闻憎恨权贵高门并非意料之外。
他拉了拉晏闻的衣袖,低声道,“慎言。”
晏闻不仅没被这句话劝到,反而冷笑着扯开了他的手,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