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襄脏兮兮地站着,他没被郊外险情吓到,倒被周皎吓了一跳,只好手忙脚乱去替她擦眼泪,手伸了一半又觉得自己浑身都脏无处下手。
他只好小心翼翼地把那包还带着体温的点心从心口夹衣里拿出来,送到周皎面前,“喏,是不是饿了,对不起啊我来晚了,今天京郊有事儿我”
然而他很快就说不出话了,拿着点心的脏手也顿在半空。
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周大姑娘红着眼眶,突然一把抱住了仿佛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小侯爷,丝毫不在乎满院子家仆丫鬟震惊和了然的目光,放声大哭起来。
祝襄福至心灵般明白了她今夜的异常,他顾不及身上脏污,在雨里抱住哭到发颤的周皎,笑了。
他轻而坚定地告诉她,“我在呢。”
祥初二十一年的上元节后,皇帝赐婚元顺将军祝襄和周氏嫡女,且定大婚那日新郎亲自上周府接亲,消息比任何一桩亲事传的都快。
金陵旧俗里没有高嫁还要由夫家上门的道理。
刚开始都说是小定侯看不上周姑娘。不知怎得,后来有人说其实是周大姑娘看不上小定侯一介武夫,婚事能成全仗着西北大将军祝豫厚着老脸去周文举家三顾茅庐才替儿子抱得美人归。
这侯府亲自接亲就说明了这个理,众人都不免赞誉一句侯府是给足了亲家面子。
这场娶亲场面盛大,车马宾客几乎堵满了乌衣巷,朱门白墙上挂满了喜幔,放眼望去,一片热闹景致,
吴惜音站在前来贺喜的人群中,腰间系着一条吉祥红绶,笑到最后泪流满面。
吴惜音是和和沈家小姐一道送周皎出嫁的,她们亲手为周皎带上凤冠,取了喜扇,然后送身披霞帔的她进了八抬的花轿。
花轿前是她朝思暮想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皇帝不再惦记周皎,新婚夫妇两情相悦,是宫里宫外都想看到的结果。
吴惜音收了喜封,难得多喝了几杯酒,等洞房花烛夜,她醉醺醺回到吴宅时,已有一个老太监在等着她。
肃穆的厅堂中,不见半点喜色的吴家众人跪地接旨,吴氏嫡女封吴昭容,择日入主留春台。
她懵懵懂懂地跟着家人谢恩,那卷黄绢拿在手中像是对她的斩立决。就在同一天,周皎成了侯府少夫人,而她也成了大内的吴昭容。
皇帝看上了宴席中某位世家女一事早已传遍京淮。
祝襄娶了周皎,若让旁人猜测皇帝看上的是周皎,认为皇帝有意臣子妻,终归不那么好听。于是沈妃吹了一阵枕头风,要帮祥初帝纳了吴氏女为后妃。
吴氏门第不高,女儿也是个婉顺的,这样一来既成全皇帝的面子,又显得自己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