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是不想,不想让别人议论祝约。
既是心里有气,撒出来就好,憋着不利于养伤,晏闻深明大义,八风不动地站着等着他再来第二下。
然而祝约没再动手,他笔直无比地站着,白净的额头上细汗已经如瀑而下。
刚才未动右手却牵动了肩部伤口,淡色的外袍已经隐隐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接着,他突然吐出一口血,人也像大风吹断的蒲苇一样栽了下去。
“主子!”净澜刚关门回来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声就想去扶,不料已有人比他更快。
晏闻万没想到自己功力深厚到能把小侯爷气成这幅样子,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他避开肩上伤口,拦腰一把将人抱起对净澜道,“快去找大夫!”
府里养着的几个大夫火又拎着药箱急火燎地赶来,清了创又重新包扎好,祝约伤的是肩骨,那箭又是由上而下,史昭谦再怎么小心也伤到了肺,稍微有些动作就会牵扯。
大夫擦着汗,他不顾什么官不官,民不民,数落晏闻道,“病人莫说动手,连动怒都不能,你们这是胡闹!”
晏闻一言不发地盯着手上粘稠的血迹,站在床边听着训。
祝约醒着,咬牙忍着痛,却侧着脸朝里,显然不想看见他,他也就垂手站着不动。等大夫数落完走了,净澜才上前露出一个警惕的姿势,显然不想让晏闻靠近床榻。
他对晏闻早没什么好感,忍到现在全靠那日拔箭的恩情,否则他早就一棒子把人打出去了。
“净澜退下。”祝约吩咐他。
净澜头一次没听话,反而倔强地张了双臂挡在床前,抬起下巴看仍然站着的晏大人。
“退下!”祝约声音带了冷意。
他鲜少用这种口气和侍从说话,净澜顿了一下,这才红着眼,极不情愿地放下手臂退了出去。
屋子里一时安静地有些让人不安。
那日祝约拔不出箭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身周都是浓重的血腥气,此刻他手上也有,那是从这副脆弱身子里流出来的血。
骨负旧伤,心肺有损,他看过史昭谦的医案,八个字足以叫人心惊。
“我”
“算我求你了”祝约躺着,仍旧是不愿意看他,说话却是带着叹的。
晏闻伸出去想替他掖一掖被角的手停在那里,僵硬如同泥塑。
自记忆以来,从来都是温和自持的小定侯几乎没怎么低过头,就连面对皇帝的胁迫都是冷淡从容的。
而此刻祝约在定侯府,他自己的卧房,最该自若的地方求他。
“你就看在我舍命救了长公主的份上,饶过秦王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