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挣扎坐起,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觉得头昏脑胀,眼前的景象瞬然成了定侯府的墨色格窗,祝襄坐在窗前的太师椅上,翘着腿啃苹果。
“打猎哪有不受伤的,男孩子养一养就好。”
周皎正绞了帕子替他擦脸,回头给了祝将军一记眼刀,等祝襄讪讪闭了嘴,她才回头摸了摸祝约的额头,眼底尽是温柔。
“不疼了”
他想张口叫周皎一声娘,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身周也越来越嘈杂不堪。
恍然一震剧痛自右肩袭来,祝约在昏迷中闷哼了一声,额上霎时冷汗如瀑,左手也卸了力气,垂了下去。
“拔出来了,拔出来了!”
史御医满头大汗,官袍早就湿透,他将那枚铁箭镞“哐当”一声放进铜盆,火急火燎跪倒主位前,伏身道,“皇上,箭镞无毒,但小侯爷身有旧疾,箭几乎刺穿了肩膀伤了骨头恐怕”
“恐怕什么?!”朱端撑着额角,抬起一双遍布血丝的眼,怒喝道。
“碎骨再生,要养好骨头,恐怕得遭一段时间的罪。”史昭谦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道。
得知不会累及性命,朱端像是松了一口气。
洞玄观遇刺已经过去一日有余,祝约被射穿肩胛骨当场就没了动静,闲亭道人虽然通晓医术,但这样的伤势太过可怖,观中无人敢动手拔箭治伤,最后是长公主的车马将他直接送回乌衣巷侯府,又派人进宫请了御医。
承泽帝听闻消息立马带着太医院赶来,院判史昭谦见到昏迷不醒的小侯爷冷汗就出了一身,当即决定拔箭,只是那根箭穿了骨头,祝约半晕半醒间不住挣扎,不肯让人动他。
史昭谦不敢动手生怕伤及心肺,守在床前急得满头大汗,承泽帝骂他废物也束手无策。
直到晏闻从鸿胪寺赶来,风尘仆仆的鸿胪寺卿时隔多年第一次步入定侯府居然是这般光景,朱翊婧靠在朱端身侧像是吓呆了,她望着床榻的方向,满脸泪痕早已干透。
晏闻官袍未褪,脸上还带着淡青胡茬,她看见晏闻才仿佛活过来一般,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就踉跄着过去想找他。
朱端却抬手把她抓住带回身边,冷着张脸,声音无喜无怒,却是对晏闻说的。
“去看看他。”
晏闻此来的路上已知晓来龙去脉,他望一眼茫然的朱翊婧,行了个礼就疾步走到了塌边。
玉色的床褥被血色浸透,那柄箭依然插在祝约右肩上,一张脸已然毫无血色,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在昏迷中依然眉头紧锁。
史昭谦都快急哭了,“晏大人,这小侯爷不让拔,我们也不敢按住”
晏闻也不知如何是好,他赤红着双目伸出手想帮太医按住挣扎的祝约,昏迷的人像是察觉到热源靠近,一把将探到身前的手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