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男人的长相往往是和才能成反比的。
林修已经不在这个“往往”之中,而其他方面,也是好得教人都懒得提起兴致来妒忌。
叶念想,人大概是妒忌和自己才干相当、背景相当的人,对于太过优越的,只能羡慕了。自然,羡慕也是徒然的。
八月底一晃眼就到,景阳高中正式注册报道。
叶念一走进新校园,才发觉自己估计错误,超出预计。满校园的黄黄红红的染发,稀奇古怪的装扮,男生头上堆满定型水,女生留着长长的指甲。
幸亏她没有中途转学进去,这样更是等于向众人宣告,她是从一中转学来的,是个很会读书的书呆子。
开学一周,叶念就已经显得不合群而孤僻。
上课时候,周围此起彼伏的手机短信铃声,说话的声音,吃东西的响声,她若是正襟危坐地认真听课,是不是太过可笑?
景阳高中有晚自习,学生可住校也可不住校。叶念发觉住校的人不多,不知道是不是校方特别照顾,她住的那间寝室只住了两个人,另外一个染了发有纹身的女生时常夜不归宿,好像整间宿舍就她一个住似的。当然她也没有这么多参考书,需要这么大的地方来堆放。
而晚自习,虽然有老师定时来检查,不过最常见的情况,就是她专用了一个教室。
叶念没有期望在景阳高中里有什么朋友,一中或许有一些,比如那个比她年纪小、喜欢在上课偷看漫画小说的、叼着棒棒糖的同桌,她们或许交换过些心事和秘密,可是那些根本经不起大风大浪的冲击。
叶念这才发觉,她根本没有朋友。
那么,以后应该也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吧。
会和陆晴有交集,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大的意外。
开学之后,陆晴就坐在她后桌,上课时把脚架在前面的椅子上,随着耳机里轰炸般的曲调抖着腿。叶念开始不堪受其干扰,后来居然对此习惯,她把这一切归功于她从小就不晕船的特质上。
晃得越厉害,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当,相反就着这个摇晃的节奏写题目很有效率。
某天傍晚,叶念正要去教室里自习,正好被陆晴为首的一帮女生给拦住了。不锈钢的美工刀在眼前比划的时候,叶念觉得一阵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站起来,然后并不太害怕。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不得不重新走回迷宫,并且困在其中无法脱身。而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什么好怕,反正她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输掉的了。
陆晴撩起她束起的头发,割了好半天才割得满意,挥挥手带着一批女生走了。
叶念摸了摸被折腾得半长不短的头发,看着她们的背影想,这回真的是要去剪头发了。本来她就打算什么时候把长头发剪了,这样既可以节省洗头发的时间,也可以节省洗发水,好处多多。
只不过她走进理发店里的样子太惊人。那理发师一边替她修剪发梢,一边为她抱不平:“你是被景阳高中那群女流氓弄成这样的对不对?这群学生真是太不像话了,打架生事,抽烟喝酒,哪里还像个高中生的样子!”
景阳高中的名声的确不好,在这样昭著的名声下,没有哪个家长愿意把自己的子女送过来。到现在,入学的多半是中考成绩达不到最低录取线、而家长只想让孩子继续读大学的那些学生了。
剪完头发,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影像,微微失神。镜中的女孩子曾经乖巧讨喜的神色被冲淡了,眉目间隐约透出些凌厉来。她的眼角,本来就是微微有些上挑的。
前方已经无路可走,只剩悬崖峭壁,或许有人可以伸手拉她一把,她却没能抓住那个人。于是她回过头,走进一个迷宫,面对通往四方的岔路无所适从,更逞论轻易走出去?
她已经,被困死在一个走不出的迷宫里了么?
第二日在校园里的林荫小路相逢,陆晴那一拨女生坐在草地上聊天,边上还摆着一袋子的啤酒。
叶念蓦然撞见,避开已经来不及,便径自走过去。
陆晴看见她,招了招手:“喂,头发剪短了啊?”叶念看着她,她笑嘻嘻得毫无愧疚之色:“还满好看的,不比原来差。要不要一起来坐坐,聊聊天哪?”
叶念走过去:“就是坐着聊天?”
陆晴从边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啤酒,抛过去给她:“喝掉它,你敢不敢?”
叶念拉开易拉罐的拉环,想也不想灌了下去,啤酒是冰箱里取出来的,透着丝丝凉气,她从来没有喝过酒,也品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只觉得一股怪异的苦涩滋味。她一口气喝完,把易拉罐用力一拧,捏着手里变了形的空罐头:“喝完了。”
陆晴她们瞧着她,目瞪口呆。
叶念走出小路,觉得有些昏昏沉沉,脸颊发烫,酒力开始上脸。她冲进教学楼里的洗手间,把手指伸进咽喉,将刚喝进去的全部催吐出来。
这件事后,陆晴先接纳了她。她的日子一下子变好过很多,至少不再是如此格格不入。
陆晴原本并不会喝酒抽烟,在进了景阳之后飞快地学会了。
叶念有自己的底线,可以跟着她们聚会疯玩,但是绝对不碰烟酒,不惹事生非。上次的那一罐啤酒硬灌下去,已经让她胃里不舒服了好几天。她原本的体质就是普普通通,不特别强壮也绝不病弱,偶尔感冒发烧,她绝对不能把身体先糟蹋了。
很快到了九月初。陆晴要去做纹身,硬拉着叶念作陪,最后还自说自话地帮她挑了一个蝴蝶的纹身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