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世的随员将行李一一安置妥当,正在刘显世准备上车时,街道对面一处杂货铺里突然走出了三个人影,仔细一看都是身穿藏青色滇军尉官军服。这一幕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如今的昆明汇聚了许多地方部队的军官,大部分人都是来向军政府请愿的,请愿之余要么陆续返回驻部,要么在城里闲逛。
可是两辆轿车刚刚启动,车轮还没来得及前进,那三明军官突然拔出了手枪,冲着两辆轿车疯狂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枪声瞬间惊动了整个街区,原本萧条的人群纷纷尖叫逃散。
子弹打在轿车顶上发出“叮叮叮”的声音,擦出许多火花,很快车窗被打破,车内的人一阵惊呼,赶紧俯下身子从相反的一边逃出来。
那三个滇军军官一边开枪一边高声大喊:“吴绍霆的走狗去死吧,别以为滇军没有好男儿!我们才不怕你们!”
“我们誓死捍卫云南,绝不向你们妥协!”
“唐都督万岁,滇军万岁!你们这些阴谋家,统统去死!”
毛瑟手枪一匣子子弹打光之后,三个军官马上转身向街道对面的小巷子逃去,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轿车后面,云南军政府的专员才刚刚拔出手枪,倒是刘显世的两名护卫在慌乱中勉强的反击了几枪,不过显然也是无济于事。一个护卫悄悄的从车尾后面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三个枪手都逃走之后,这才大喊了一声“没事了”。
“刘大人,刘大人,您没事吧?”有人急促的问道。
刘显世并没有及时从轿车里撤出来,此时他卧倒在车座上,双手紧紧握着肚子,指缝间流溢出一片殷红的液体。他艰难的喘着气,疼的满头大汗,艰难无比的呻吟道:“我……我被打中了,我,我中枪了……”
一名护卫赶紧凑上去检查伤势,然后慌张的回过身来说道:“必须马上去医院,可能伤到内脏了。”
另外一名护卫抓着云南专员呵斥道:“赶紧去检查轿车。”
那专员惊魂未定,踉踉跄跄的被推到驾驶舱,手忙脚乱的把头部中枪的司机拖了出来,司机眼见是一点活口都没有了,驾驶座上到处都是血迹。
刘显世的幕僚愤怒的从另外一辆车那边冲了过来,拧住云南军政府为首专员的衣领,威胁的口吻大骂道:“狗日的你给我听好了,要是我们刘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云南别想有一天好过的日子!”
为首的专员愣了半晌,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心里很清楚这次袭击带来的影响,云南的局势只怕就要闹大了!
一个钟头后,唐继尧步履急促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李鴻祥、李廷贤二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眉宇间拧着明显的“川”字,一副心神不宁的神态,走到办公桌后面刚准备坐下来,可是又犹豫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我有让你们这么干吗?”他站在那里,愠怒十足的质问道。
“都督,此事我等委实不知情。刚才李司令也特意与谢部长交换过意见,陆军部和参谋部那边同样不知情,不过已经交代下去,正在追查肇事军官。”李鴻祥脸色很难看,他认真的回答道,不过显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否追查到什么结果。
“简直是胡闹,简直是胡闹!”唐继尧来回踱了几步,心里越想越是生气。“我刚刚从医院回来,医生都不敢打包票能救好刘如周,如果刘如周有什么闪失,这件事可就彻底失控了。吴绍霆肯定会借故发难,贵州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真是恼人的很,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池!胡闹!胡闹!”
“最近城中接待的各地军官人数众多,尤其是中下级军官和讲武堂的学员军官情绪最为激动,若说是他们做出这样的事不难令人相信。除此之外,这次事故也极有可能是早有预谋的阴谋。”李廷选严肃的说道。
“你是说……这是吴绍霆幕后指使的?”唐继尧板着脸问道。
“这……都督,在没有证据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仅仅是推断。在下之言不过是说出另外一种可能罢了。问题的关键是,这两种情况都是很难说的。”李廷选叹了一口气说道。
唐继尧陷入了沉默,他当然情愿相信这是吴绍霆的阴谋,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显然这个阴谋已经得逞,自己无凭无据,更兼之云南眼下的环境如斯,说出去有谁能相信?又有谁愿意去相信?
咬着牙,他忍不住悲恸的长叹道:“不管这是不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预谋,它已经把我推到绝境之地。云南危矣!”
他早先就有过底线,决不能与吴绍霆开战,否则下场必然就是陆荣廷那样。他的赌注仅仅是局限在舆论压力和云南政局的团结,以此来向吴绍霆谋取折中的谈判条件。可这场事故彻底打破了自己的底线,让事态升级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李鴻祥与李廷选对视一眼,二人也深感懊恼,这真正是时运不济。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报告道:“参谋部收到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