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本该有秉笔太监提议参与的中央决策,还是由刘传玉现在这个印绶监大太监越俎代庖了。
刘伴伴略作斟酌,还是提议道,刚好可以用那大柱国的头衔将那不好对付的内阁首揆姜青乾挡回去,要将他不要再藏巧于拙,拿出真本事来代理朝政。
陈含玉陷入长考,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国库空虚,姜玉禄那死胖子独眼龙倒是富得流油,既然姜青乾一直望子成龙,那就叫他这个有钱的儿子孝顺一下父亲吧。
刘传玉当然明白他的性子,这是明摆着要做那卖官鬻爵之事啊,不过倒是无伤大雅,国库的确该富一富了。
就是担心陛下欲壑难填,食髓知味,以后敲不出银子来的时候,就想着抄家了。
敲定此事后,陈含玉终于明知故问问道:“齐济没请来?”
刘传玉低声告罪。
陈含玉摆了摆手,笑道:“本来就是叫刘伴伴去看个大概的,他现在是什么态度?或者说项王是什么态度?”
刘传玉沉吟片刻,说道:“老奴愚以为排除齐济狐假虎威的可能,项王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明了。”
陈含玉笑意不变,淡然道:“无妨,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我这皇叔祖,是要看我表现呢,他倒算是我这些叔祖辈中,最不老朽昏聩的,不过……今年的辽饷,咱得想办法足数凑出来,不能总考那齐济。”
刘传玉点点头,却是叹息百姓疾苦,又是得遭受层层剥削了,毕竟先喂饱了下面,上面才能拿到钱。
两人又是聊了许多,等刘传玉走后,陈含玉独坐许久低声笑道:“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呵呵……去你妈的奉天承运皇帝……”
……
回家路上,何肆坚持不住,收回了伏矢魄,仅凭尸犬魄化血之后的境界感知周身,身形当即一个踉跄,杨宝丹眼疾手快就要搀扶,却被项真快一步扶住。
齐济看着项真的样子,双眼微眯,也是认真打量起杨宝丹来。
何肆却是不动声色,用另一只拉住了杨宝丹,然后道谢,抽出了被项真搀扶的手。
齐济见状,笑道:“项真老弟,你这是做什么呀,我这外甥理当由外甥媳妇来扶啊,你这么上心,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项真不再多说什么,那种若有似无的谪仙的感觉,如蝇逐臭,如蚁附膻,虽非难辨,却也唯熟手尔,杀得多了之后,也就慢慢能感觉出些草蛇灰线,蛛丝马迹了。
不巧,这杨宝丹身上,不是多了什么,而是少了一分人气,只可惜他一路用心观察,却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项真可不是那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之人。
即便知道这瓮天,就是仙人游乐之地,他心中却一直有着一份坚持,只要叫这游乐之地,多几分荆棘丛生,是否也能引起那位的注意?
项真能靠手臂录修炼至三品境界,当然不是亦步亦趋走沧尘子的老路,那就是第二个宋苦露了。只是因为自身之道,与那沧尘子颇为契合,即便身处两个朝代,这两人也是有些诡谲的神交。
沧尘子是如何跻身二品的?最终又是否迈入他还是二品之时就主观臆测的“我无所能,因敌成体,如火作焰,如水生波”的一品神化境界?
自己要是将他的老路重走一遍,他会不会来见自己?
而结局是否真是他说的那般,似我者俗,学我者死?
没错,项真始终坚信沧尘子没死,而是跳脱出了瓮天。
自己既不是要似他,更不是要学他,只是从曾经杀过的一个谪仙人口中听到了一个字眼,叫作道争。
即便北狄出现了第二个二品武人息长川,项真也不以为意,毕竟自己眼里只有那已经不在此间的沧尘子。
虽然是有些痴人说梦,但至少是求上得中。
何肆的动作看似是为假宝丹解围,实际是为自己解围,眼巴前都要走到墩叙巷了,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呢。
齐济转移话题道:“小四啊,受伤重不重啊?都是四品大宗师了,怎么走路还不稳当呢?”
何肆摇了摇头,回答道:“其实身体都好,就是精神差了些。”
项真也是难得佩服何肆的洒然,虽然只是随手扶了何肆一把,却也洞悉他身体状况,如此还能活着,甚至能跑能跳能说话,本就有些匪夷所思,真要细细研究起来,此方瓮天,可没有这种手段啊。
项真不知道,既然是老天自有安排,因缘际会,那化外手段自然是少不了的,靠着精诚所至拳拳服膺的武道,即便是以武运灌溉,也不足够叫何肆如此揠苗助长的。
齐济对何肆说道:“等会儿睡个好觉,养养精神。”
何肆摇摇头,“我等会儿还要去城隍庙拜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