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屎,千虫谷的见面礼。”奥德修斯随手揪下一把树叶把来擦,不敢抬头仰望,“呵,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鸟。”
“因为有足够多的虫子。”
众人相视大笑。笑声飘散在山体中,人们听到的依然是大自然的呼吸。
箭,从山谷的寂静中飞来,就像毒蚊、飞蝗,有人被蜇了,在惨叫中倒地。
“候!”遭到暗算的那些人最后的声音提醒了指挥官们,大家放出口令,盾牌覆盖大地。冷箭越来越密,如果每一枝箭滋生变化成一只蝗虫,那么飞蝗能把群鸟吃掉、把山林啃光,不剩一株植物,不留任何活物。它们如沙暴升起、毒蜂扑来,嗡嗡作响,盾在撞击、叮刺之下颤抖。箭钉在盾上的声音响成一片,好像铁块在狂摇的铜瓮里飞转,刺耳的尖鸣。
轰响过后,整齐、沉重的脚步在山谷中回荡,就像鼓声。他们从山体的阴影下走出来,盾牌映射着所有可能得到的光线,一片,亮晶晶的。那光亮后面是无数张狰狞的脸,这些怪物尖声长吼,就在这长吼声中,他们狂奔而来。
“那是土语,意思是说要杀光我们。”
“看得出来。投枪!”
犹如闪电,刺穿、毁灭盾的抵挡,一排又一排的怪物倒下去,就像潮水被岩石击退,后浪再向前。
凭着身体的力量,盾与盾相撞,砍杀在盾牌的空隙中开始。人的怒吼与怪叫惊动万物,飞禽升空,树木摇撼。
6
神殿在山峰上,犹如天上的星辰,仰视间顿觉遥远。这里就是天空,行走于长廊上会发现已经步履天际,云在脚下翻滚,群鸟在膝下展翅。阳光渲染了廊柱,铺洒在地板上,直到大厅。
现在,这地方还能让皇帝找到君临天下的感觉。毕竟,这倒霉蛋儿刚刚登上皇位就天下大乱了。
“陛下。”皇帝抬起头来,看看谁在说话,就像在课堂上偷睡被老师叫醒的孩子,“陛下。”乌拉诺斯见他注意自己了,“我想你已经知道国会关于武力解决本土问题的决定吧。”皇帝不说话,“尽管如此卡俄斯执政官仍在为这次会谈不遗余力,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听我说,当共和制建政,你还是皇帝,人们见到你还会行礼,波塞多尼亚乃至全世界凡是泰坦皇家名下的财产和你名下的财产都还是你的,包括皇宫和园林。在政治上,你仍然有发言权,对国会具有影响力。”
“用不着在我面前天马行空!上百万大军挥师本土难道是为了保护我的皇位?还不是要爬到我头上来。”
“亚特兰蒂斯起源于联邦制,皇帝的前身就是联邦理事长,属国制度就是联邦制的延续,阿特拉斯大帝时代,皇帝的权力就已经由司法机构来认定了,人们思路越来越清晰。”
“全是谎言!一旦我相信你的话我就会被杀死!”
“不会的,如果有人拿镇反和内战来指控你危害公共安全,你可以申请政治避难,因为那些属于历史问题。”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皇帝咒骂着,“你,就像商贩一样巧舌如簧地向我兜售一文不值的垃圾!”
乌拉诺斯盯着他,好奇地问:“你想要什么?究竟什么使你愤怒?”
“一个被贬掉的储君,一群自我膨胀的学者,还有你们这些贵族,把一个强盛的国家和民族拖进灾难的深渊!”
“阿特拉斯大帝建立了地跨欧非的贸易联盟,推出司法独立实现自由贸易,是你和你的父亲毁了这一切。自从泰坦家族叛乱,亚特兰蒂斯就陷入了灾难,战争、贫穷、权力倾轧。如果卡俄斯不回来,柏加人不参与本土事务,你和那些贵族就会相安无事么,嗯?”
“阿特拉斯轻信了学者的谗言!那个阿波罗……那些学者,他们总以为自己的脑袋比别人的好用。让我来告诉你历史的真相!”皇帝从宝座上弹起来大步走向乌拉诺斯:“二十年前阿特拉斯把阿波罗当成导师,脑子一热竟想削王!我们世代经营的属国即将分崩离析,是我的父亲力挽狂澜!结果呢,他的大儿子、我的哥哥——卡俄斯在柏加省运用卑贱的言行和政治手腕煽动民众对他的个人崇拜,时机一成熟,他就重提司法独立,想以此控制皇权,随之篡夺皇位!贵族与他狼狈为奸,是父亲英明的结束了这一切。现在,父皇一驾崩,贵族就起兵叛乱,然后,我那同父异母的兄弟带着上百万大军登陆本土,联合贵族与我兵戎相见!”
“哇噢,嘿,阿特拉斯没说过削王,当时我也拥有自己的属国,我没听说阿特拉斯要削去我的王位。他只是推出司法独立,从而明确私有财产的归属和官员的职能与权限。”
“那有什么不同!”
“可你没有任何损失,你的王位、财产、甚至是王权,没有任何损失,只是更为明确了。现在你是皇帝了,面对着同样的问题。”
“皇帝的权力——要由别人说了算?”
“我怀疑你患有严重的强迫症。”乌拉诺斯转身走了,几步之遥回头劝告:“我说点儿你能听得懂的吧——还是多为自己想想,继续打下去,当波塞多尼亚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战争就会结束。作为战犯,法庭将把你送上刑场,你会被鞭打,皮开肉绽地背着重沉的十字架走向生命的终点,在那儿,铁钉穿透你的肉、刺劈你的骨,你就那样靠着撕裂的伤口挂在十字架上,在漫长的剧痛和绝望中死去。”
“这建议不错,我会考虑用这法子收拾你们这些帮混蛋。”
“正应了那句老话——好良言劝不回该死的鬼。再过两天会谈正式开始,这可是你的大日子,别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