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忽来了一阵风,拂的红烛火光摇曳。
几十个盏台整整齐齐地码在各处架子上,明亮了整个晚间戏台子。张檀木圆桌错落其间,桌上搁着可口点心,几位身着各样旗袍的聘婷妇人坐在其中,姿态各异地望着台上今日的戏,看不大清神情。
从装扮上来看,台上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对子戏的,是一名小生和花旦。
“红烛燃,梦起时,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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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会佳人,何辜负,泪如珠。”
唱词婉转凄然,声声动人。
正对戏台圆桌独坐着的,是一名青年。
他穿着与这里完全不搭嘎的t恤和牛仔裤,身上带着清冽的少年感,面容上噙着如同在角度尺衡量下才勾出的弧度,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遮掩不去的怪异。
就像是漫画当中没有在眼中点上高光,他的眼睛漆黑无神,像是一个大型的傀儡娃娃。
这是张清非,他在被镜子化作的液体包裹后就丧失了意识,等好容易缓过来,却没了自主的行动力。
他仿佛成了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在不知谁的掌控之中。
就如此刻——
他听着唱词,手指跟着摆起来,甚至连穿着运动鞋的足见都在轻微晃着,像是根本注意不到这里的诡异。
但实际上他已经被吓得在脑海里屁滚尿流了。
台上的两位“角儿”唱到了激烈冲突时,齐齐看向了位列中央的他。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张清非的表情终于鲜活了起来,眼睛也画龙点睛似的亮了起来,不再是那副雕刻出的木板模样。
他神情惊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眉毛拧在了一处,满眼惧色地看向戏台上做念白的“角儿”。
那两个玩意,根本就是只是空壳,里面根本没有人!
草了日了麻了无了
他哥说的空壳戏子好恐怖!
画着妆面的面谱悬在头饰签,两双空洞望着张清非,里面幽深漆漆宛如最深的黑夜。
他裸露在外的小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空壳戏子换了个站位,“花旦”的空壳面谱下传来了凄厉哀恸的念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这哀怨的唱词回荡在密闭的戏园里,寒意已到了顶点。
张清非心如擂鼓,纵使努力到额角青筋跳起也无法拥有自己身体的使用权,只能坐在这如一个陶醉客似的用手指和腿脚打着拍子,接受着两具空壳的惊悚注视。
而这只是开始的象征。
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蓝光闪过,从门到窗均紧闭的室内陡然生出了一阵风,顷刻间就吹散了所有的烛台。
红烛落在石板地上,滚了几滚,熄作了袅袅白眼,飘散在了升腾着的半空中。
戏园里顿时暗了下来,一切颜色都如画布褪色般沉了下来。
戏台上的两具空壳陡然熄了劲儿似的,并肩站在一处,像是玻璃橱窗的两个摆件,再没动弹过,只余下两对儿空洞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青年。
其余桌上坐着的几个旗袍妇人方才还姿态各异,这会儿就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缓慢地朝着张清非转了身。
张清非面庞虽然动不了,眼珠却还能转动。
他目眦欲裂,只能心道“哥哥救我!!!!!”
这些袅袅婷婷的妇人也并不比台上那两句空壳“戏子”好到哪去,她们的面庞全是纸糊的,五官由于是用红墨水画出来的,都浸了进去,笑着的表情血盆大口般,均朝张清非看了过来。
被这样十几个不是人的东西如此注视,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要心头一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