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他更明白的是父亲不是不愿意让他学习绘画,而是原主从小就要去天笔司学堂学习绘画。
既然父亲与洛长河有关系,对天笔司必然会有了解,眼前的花郎中说不定也清楚一些内幕。
花郎中吐完憋在心里的话以后没有隐瞒:“你父亲确实不是病死,而是死于邪术。”
颜卿没有接话,眼里却带着询问之意。
花郎中接着说:“族兴中了毒心术。”
颜卿问:“何为毒心术?”
花郎中停顿了一下,像是陷入回忆或者沉思,之后才接着娓娓讲述:“修习毒心术,需要大量的尸毒,用尸毒养心虫。心虫很细小,肉眼几乎不可见。但心虫有个特性,喜欢抱团聚集,一团一团的。因此才会被人发现利用,用尸毒与尸体生出的蛆虫给心虫作为食物,细小的心虫就会不断分裂。将心虫撒与食物中,进入人的胃部,心虫受胃液的刺激,会拼命的外窜,最后随着血管集中到人的心脏。这就是毒心术。”
“毒心术,目前没有解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找到破解毒心术的药方,没能救回你父亲。”
颜卿回忆一下父亲生病那段时间,确实,原本看上去还显年轻的花郎中也是在那段时间急速变老。
“香义,我和你父亲都怀疑是天笔司内部的人下的手。”
花郎中斟酌着说道:“当年,应该说七年前,就是元丰二十六年,京城有桩遮遮掩掩的公案。
“当时的天笔司主事长老洛长河,不知为何突然发狂,将全家老小以及家中仆人斩杀殆尽。后来,应该是清醒了吧,他开始逃窜。在他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前,来找过你父亲。洛长河与族兴是忘年交,俩人脾性相投,性情相近。
“据你父亲说,洛长河是遭了暗算,但不清楚是什么暗算。下手的人应该在天笔司内部。只因洛长河酒后失言,说他得了惊天神笔。因为他不想拖累你父亲,只来过一次,所以族兴了解的不多。
“你应该清楚,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善良正直,对朋友族人都是情肝义胆。因此,开始为洛长河奔走,调查那桩公案的真相。可惜洛长河如人间蒸发,从此再无音讯。但你父亲没有停止调查。天笔司权势大,地位特殊,岂是个人可以撼动。”
花郎中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被人下了心虫,中了毒心术。而下手之人,据族兴猜测,必定是天笔司的几位长老中的一人。你还记不记得你父亲与天笔司主笔江海流有过一场口头婚约?”
颜卿稍愣,接着点头后又摇头:“有那么一点印象,你要是不问想不起来。”
花郎中笑着说:“你倒是洒脱。虽说只是口头之约,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正是在你父亲中毒以前,在京城调查的时候,江海流劝你父亲收手,遭到族兴拒绝,两人就此结束关系,包括你的婚约。”
“你不清楚你父亲的过往,但京城的达官贵人谁不知道颜藏颜族兴的大名,元丰三年的状元及第,才名远播。当时族兴与我都还未成婚,我比你父亲大了十来岁,洛长河比族兴大了二十多岁,可就是这么奇怪,我与洛长河都成了你父亲的至交好友。”
原来老爹是状元郎,颜卿不由汗颜,他还真不知道。
“许多权贵都想招你父亲为婿,可他都拒绝了,偏偏喜欢上了农家女,也就是你母亲。族兴心有大义,想一展胸中抱负,婚后忙于公务,疏于照顾家里,就算你母亲生产,他还在忙着公务。结果,你母亲因难产而死。等族兴赶回家,你母亲早已咽气。”
花郎中看上去很是伤感,摇摇头说道:“你父亲因此自责不已,甚至是痛悔。而你外公外婆以及舅舅虽只是普通农户,却很硬气,没有指责什么,但却与你父亲从此不再来往,要不是族兴苦苦哀求,你很可能被你外公外婆带走。不用说族兴,就算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外公外婆的刚毅。”
“从那以后,你父亲离开朝堂,专心养育你。你是他唯一的寄托。你想想,当时的婚约作废,对他打击多大?他只是不说而已。临终前,他告诉我说:等香义成人成家,一定记得告诉他,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听到这里,颜卿深有触动。就像原世界,年轻的时候,或者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自顾自我,比如游戏比女朋友重要,总是忽视家里的亲人,无意间带给爱自己的人伤害。经历过岁月之后才会幡然醒悟。
就像自己,忙于工作,陪伴家人的时间很少。直到来了这个世界,才后悔不已!外公外婆,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以及姐姐一家,从此还有机会再见吗?谁知道两个世界隔着多少距离,甚至隔着时间。
一时间百感交集,强忍住没有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