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莲满怀心事地走到他面前,在他身旁躺下来,胳膊搭在他的胸前,手指在他内衣边缘的下方游移。他周身的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宽阔的胸膛,平坦的腹部,肋骨又高又宽像在船壳外包裹着光滑的皮肤,手臂健壮但却不像他父亲的那样粗,当然也更漂亮。甚至他修长的脚也很美。他是莉莲所见过的最美最具有诱惑力的男人。躺在他身旁,发现他没有任何冲动(她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比没有冲动更糟糕,但她不愿去相信,那个在出租车里给了她温暖亲吻的男人事实上竟对她几近全裸的身体怀有厌恶),她觉得对他而言她就如同一只蜡做的水果,远观时美丽诱人,但却不能够履行上帝的意旨。
麦尔朝她翻过身来,伸出双臂抱住她,似乎这并非是某种效仿;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就像她一样,他的皮肤已变得滚烫就像她一样。他把手放在她的乳房上,马上又收了回去。他双手环抱住她的腰,将她像一条鱼那样翻了个身,然后分开她的双腿。他手按住她的臀部,把两条腿分开得更远些。她能听见他心底的声音,仿佛他就在她耳边低语,就是这样么?你是想要这样么?他往手上吐了些唾沫,接着将唾沫揉进她身体,这使她畏缩但不得不这样,她如同夏季的溪流一样干涸,然后,就像她有某种他所在意的轻度残缺,某种麦尔必须克服的细小困难一样,他将一个枕头塞到了她肚子下面,接着又塞了一个,他轻拍了她两下作为警告或是作为抚慰。他伸出强壮的手臂把她朝自己拉近,进入的时候动作十分精确,两人身上彼此触碰着的肌肤不过三四寸,他在她后面用力冲撞着就像暴风雨里沉重的木门,接着风暴过去了,门摆开了,一切又归于岑寂。
我遗失了我的青春(7)
莉莲醒来时发现麦尔的手在她身上,在使劲摇晃着她。
“你刚刚在尖叫。”麦尔说。
“是噩梦。”莉莲说,然后翻了个身,背朝向他。
“给我讲讲。”他温柔地说,于是她讲了,但并没有讲那个真正的梦,一旦说出那些字来她就会一整天都为苏菲而痛楚。她给他讲的是鲁本认为一个男人能够接受的那种梦。她告诉他,她正从一座白雪皑皑的山上向下走,来到一个坟墓前,是她丈夫的坟墓。她说他十分英俊,麦尔听了点点头。在梦中她十分悲伤因为她没有带着花来,于是她开始哭泣。每一滴泪都变成一朵花,没过多久坟墓上便开满了美丽的鲜花。
麦尔喜欢这个梦并深受感动。他在脑海中想象着她英俊丈夫的模样,一定身形苗条,有长长的黑发,透着一种悲壮的美。他想象着他们做爱的情景,莉莲的丈夫将她抱紧,让她贴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他有力而线条优美的手穿过她的发丝。麦尔温情脉脉地看着莉莲,随后又将她翻过身去俯卧在床上。
“可怜的孩子,”他对着她的肩说道,“那真可怕。”
“是啊很可怕。”莉莲表示同意。她撑起身子,好让麦尔再将枕头塞在下面。
在这之后,他们赤裸着身体在床上喝茶。麦克享用着他最爱的粉色饼干,莉莲则吃着裸麦面包,他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清晨。
“听我说,”麦尔说道,“我一点都不懂浪漫。”
“你待我很好。”莉莲说。浪漫并不是她所追寻的东西。
“我还是个不错的人。有些人则不然,我知道——你总能读到那些事情。但我还没……还没为结婚做好准备。”
莉莲笑了,继续喝着茶。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
“相信我。”莉莲说,她并不想使他感到羞辱,但这对父子之间的那些不能言说的事情已使她倍感厌倦。“没关系的,我了解。”
麦尔用不着去问她到底了解些什么,他寻思着要不要对她说出实情,寻思着她是个令人放心的倾听者,他们其实没有太多不同,他们两人都在这艰难时世中苦苦挣扎着,他们事实上可以彼此扶持。但此时莉莲已经起身,例行公事一样地开始洗漱了,没有感到一丝遗憾或渴求,也没有感到一丝爱。尽管这些都不是麦尔想要看到的,尽管麦尔会为自己导致了这其中的任何一种后果而难过,但在此种情境下连一种感触都体味不到的女人还是如炸药般危险的。
莉莲注视着他,毛巾落在她的腿上。她等待着。
“这么说,”麦尔开口了,“我们都能理解对方是么?”
“哦,是的,”莉莲应道,“当然。”
麦尔觉得莉莲是如此善于适应新环境(莉莲?鲁本会说。才不呢,甚至连她的第二语言都适应不来。但是这两个男人却很少谈论她),而莉莲则认为,在与鲁本之间发生不期料的骚动之后,麦尔的身体倒是一种柔淡的慰藉,由此她与这两个男人开始了频繁而稳定的关系。对于安全套的使用父子两人都无章可循,而莉莲则决意再不要怀上孩子了。当她的乳房开始胀痛,新榨的咖啡闻起来像臭鼬的臭气,红肉的味道让她作呕时,她丝毫不感到惊讶。但她每月的事儿仍旧按时来了又走,这倒让她觉得奇怪了。
莉莲的身体重又出现了她怀着苏菲时的一切症状。就像四年前那样,她早晨觉得燥热而夜里又觉冰冷,乳房柔软鼓胀,乳头颜色变深并且难以忍受内衣的摩擦。一天中大部分时间,她嘴里总有一股金属味儿,一种几近令人悲哀的食欲促使她用面包,饼干和馅饼把自己塞得满满的。
莉莲仍记得苏菲出生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她正站在院子里,分散在四处的小鸡向她围拢过来,好奇地聚在她裸露肿胀的双脚旁仿佛它们是新来的小动物。她站着,一只手揉搓着腰背,前挺的肚子撑着身上的便服,那件便服曾被改大了三次。她刚刚将一张床单挂在晾衣绳上,一阵剧痛便像蛇一样从她后背爬到腹股沟又蹿到肋骨上,接着在她周身环绕蠕行,啃噬着她的身体。她一定是倒在了院子里,因为当她抓住木头床柱时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满是泥土,但她的双腿却洁白湿润而干净,正被她母亲紧紧地把住,为村里所有孩子都接生过的里斯尔阿姨正按摩着莉莲的大腿内侧,同时还在一旁加油打气,莉莲却听不清那些话,因为她的耳朵已经淹没在了自己的嘶喊声里。莉莲使了一阵力气然后昏睡过去,不一会儿又因疼痛而尖叫起来,接着再沉沉睡去。
我遗失了我的青春(8)
许久之后,她的父亲将一把椅子从床边拉开几尺远,微笑着抽起了烟斗,欧斯普坐在地上,握着莉莲的手呼唤她的名字。苏菲圆滚滚红彤彤的,以充满怀疑的语气咕哝着,接着她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寒冷,光线和巨大无边所带给她的不悦并非是稍瞬即逝的,于是她愤而嚎啕起来。她满头乱蓬蓬的黑发就像顶着一把刷子,蓝眼睛如同午夜的天空一样深邃,尽管里斯尔阿姨说这些特征在几个月之内会有变化而他们也一直在注意着这种变化,但最终一切如初。苏菲天生就是红脸蛋儿蓝眼睛,满脑子深刻的理解与主张,而且一直如此。
苏菲的快乐就是莉莲的快乐。甚至连莉莲那一向不愿给予的母亲也总能找来两块布头给苏菲做个娃娃,或是将月牙形的肉桂面团蘸点儿油送给苏菲。当她母亲这样做的时候,莉莲也就原谅了她;当苏菲沐浴后莉莲给她擦干身子的时候,两个女人会看着她抓自己的脚趾头,接着她们会唱起歌来,仿佛这幢房子里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