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她竟然将正主儿迷晕了。
但她舍不得走,正在犹豫要不要救醒她,突然啪的一声,从那梁小珑怀中掉出一物,楚楚拣起一看,原来是个荷包,里面放着若干金叶子及几张大额银票,还有一块绣有“珑”的熏香汗巾。
看来并没有认错人。这梁府也果然阔绰,但这梁小珑……她方待叹息,却心念一转,将那荷包收入怀中,想:看这人也是巧取豪夺之徒,所携定是不义之财,不若取之。将明珠卖给这种人,我还舍不得呢。
突听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怎么你也懂用毒?”
楚楚心头一跳,抬头一看,只见房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了个年轻女子。她服饰甚为奇特,上穿青黑色斜襟长衣,下着绉褶花裙,领边、袖口、围腰都以五色丝线镶绣,青黑布缠头,衣上遍施图案,刺绣、挑花、蜡染、编织、镶衬等多种方式并用,做工十分考究,令人眼花缭乱,头上戴着双凤朝阳银角,手上各式银镯丁冬作响。肌肤雪白,一双大眼睛流光溢彩,竟是个难得的美女。
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来路。却见她扫过昏迷的两人,道:“妹妹也不喜欢她么?…我也觉得,这个人是太差了。”
她叹息了一声,突然左手以一招擒拿手击来。楚楚下意识地出招去挡,但她内力全无,早被那女子一把擒住手腕,在她腕上一探,奇怪地抬起头来道:“怎么你竟然施展过金针刺穴大法?这是本教久已失传之秘术。可惜施用间隔时间太短,后患无穷。”
楚楚暗想:这根本是我从一本残谱中学来,还害得我内力全失。但不知这女子是敌是友,思忖眼下还是不开口合适,只拿一双眼睛来回打量她。
却见那女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看来我们倒是颇有渊源。……嗯,你偏在此时此地碰到我,足见我们之间很有缘份……”对她微微一笑,颜如舜华。将手在楚楚腰间一按,一阵风般将她带上了楼顶。
楚楚发现自己竟置身在小楼顶上。暮色降临,由上而下,寻欢阁内红男绿女,拥狎之声隐约可闻。这小楼却独居一角,人迹罕至。那女子见她不住往下打量,笑道:“妹妹你看,红尘间最多痴男旷女。唉,问世间到底情为何物?却又有何人能与你生死相守?”语声中无比寂寥,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夜空中闪闪发亮,却透出重重的哀伤来。
楚楚大为同情,开口道:“以姐姐这样的人才,这种人恐怕早踏破了门槛。”
那女子清脆地笑起来,声如银铃,笑罢道:“妹妹真会哄我开心。可惜情爱这种事往往是:你想要那个人,而那个人却偏偏喜欢的不是你。”
她美丽的脸上落满忧伤,楚楚看得不忍,道:“姐姐这么美,是什么人瞎了眼睛,不识好歹?”
她自嘲地笑道:“我美吗?但是他说,素女曾柔才算得上美女。…这世间的男人,都只会一山望着那山高,从来不懂一颗心,才最珍贵。太容易得到,便不知道珍惜。”
她突然俯身对楚楚低声道:“但是我得不到,宁可毁了他。他不是骄傲么,我要叫他受尽平生最大的屈辱,偏得不到他想要的人。”言未犹了,疯狂地大笑起来,却有豆大的泪珠,不断从面上滑落下来。
楚楚正待叹息,却听她道:“可是结果,我还是不忍心,回头来看。…唉,我好想有一颗石头做的心,可以绝情决爱,永远都没有烦恼。”
她还在那里微笑,却有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来。楚楚大骇,伸手去探她脉络,竟然生机早绝。她吓得目瞪口呆,那女子却睨着她,笑道:“你莫害怕,他比我心狠呢,早一掌震碎了我的心脉。我是用教中禁术,强提一口真气支撑着罢了。说起来,还能碰到妹妹,真是我们的缘分了。”
她突然摘下手上银戒,不由分说,就给楚楚戴在了左手中指上,笑道:“我就将教中姐妹,都托付给妹妹了。……连他,也一并送给了你。妹妹记住,要解除金针刺穴大法之患,就必须到璇玑阵中去寻璇玑心法。去吧,好妹妹,姐姐要先行一步了。”突然一掌击在楚楚背上。楚楚只觉被一股劲力托着,穿窗而过,重重落在楼内的地板上。
楚楚只觉每一块骨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手脚并用,爬将起来,突然面前一物重击过来,直扑她面门。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后,只觉面上重重挨了一下,隐隐有点刺痛。那物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原来是根男人的簪子。
多么珍贵的人皮面具,要知道她只带了3付!她心疼得不行,连忙取下来细细检视,竟然已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差点就不能用了。她大怒,扭过头去欲与那人理论,却整个人完全怔在那里,目瞪口呆。
床上半躺一个弱冠少年,其姿容……美少年楚楚见得多了,但面前人的五官妍美精致,竟比女子还要秀上几分。此刻白皙的面上微微透出潮红,汗珠滚滚而下,反倒更添了几分魅惑。衣衫凌乱,露在外面的肌肤莹白如玉,若非他自有男人的轩昂之气,楚楚差点就要误认为房中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绝代佳人。
他本来怒气冲冲,及见得她将面具剥下回过头来,咦了一声道:“竟似宝珠破匣出,偏如彩云送月来…你也需要花钱狎妓?”
楚楚今日受的惊吓够多了,听他言来,奇道:“怎么,你也是此地的倌人?”心想那奇装女子定是死期已至,神志不清。这人既在沧海居的内室,自然就是那梁小珑准备梳拢的新人,果然眉目如画,倒叫她觉得好生可惜。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算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扭头便欲夺门而出。
谁知那人手一动,明明他离她还有几尺开外,她却被他用力拖了过去,砰的一声随他落在床上。楚楚大骇,尖叫道:“你干什么?”
除却巫山不是云(一)
只听他在她身畔喘息道:“我就这么入不得你眼么?…难道我还比不得此间人么?”
楚楚抬头看他,突然闻到一股异样的香味,及见他面上通红,汗流如注,目光迷离,猛然醒悟过来,叫道:“你中了什么春药,这般厉害?要不我给你解解看…”
那人笑道:“还解什么,你不就是最好的解药?早知如此,我也不用忍得这么痛苦………”再不迟疑,翻身扑到她身上,喘息着向她面上吻过去。
楚楚连连去推他,只觉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见她还要挣扎,便将她的手一把按在身下,低低道:“都来这里了,还害羞什么?…我中此药已久,是再不能忍了。需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施主认为如何?”
楚楚只觉一阵凉意,惊觉身上衣裳早被他除落。那人将自己美玉般的身体覆上她,手臂上一点殷红,触目惊心。他密密朝她吻下来,细碎缠绵,把楚楚吓得不轻,只蹦出一句:“你到底是谁?”
他低笑起来,声音极有磁性,如美玉相击,叫她受了蛊惑,迷蒙中听他道:“在这里也问这个?”她方待说话,早被他滚烫的唇印了上来,灵巧的舌头伸入她口中,竟有一种桂花般的香味和淡淡的甘甜,深深地碾转着,叫她意识越来越飘忽,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身体,竟滑腻如脂。她心中感叹这世上居然有这样亦男亦女的尤物,已落入他紧紧的拥抱中,朦胧中觉得那寻欢阁中标志性的粉红屏风突然鲜活起来,而他在她身上种下了绵绵火种,叫她忘却了最后的界限,任由他冲入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如在浪尖,一会儿落在渊底。两人的身体好似天生就是这么契合,一次次演奏亘古而来的舞蹈,将所有的疑惑,都暂时抛在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