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云坐在床边,一点睡意都没有,肚子倒是有些饿了,很想回去把秦筝做的那些冷饭冷菜吃干净,又舍不得立即走。
这样安安静静看着秦筝的睡颜实在是太满足了。
“头一次做这种事,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疼还是舒服。”温庭云小心翼翼地想,好像进去的时候秦筝是抽了一口凉气的,由于两只手被自己抓着,他没地方使劲儿,愣是在温庭云手上扣了几道红痕出来。
那想必还是很疼的。
秦筝咬着牙没出声,直到后来忍不住了,才漏了几声隐忍到极致的嗓音,听得温庭云更上火,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温庭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挤到秦筝的床上,只担着一小点,就这么躺在一边静静地看他,甚至还能闻见秦筝沐浴后身上那淡淡的香味。
小时候俩人同吃同睡大半年,温庭云一直都记得这股味道,不是花香也不是皂角的香味,闻着就很安心,入睡特别快,所以他喜欢挤着秦筝睡觉,仗着那会儿腿折了年纪小,怎么撒娇犯浑秦筝都依着他。
那时候温庭云就知道,秦筝表面上嬉皮笑脸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心很细,骨子里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尤其是在照料自己衣食起居的时候,一边笨手笨脚的学,一边事无巨细为苏子卿做完了所有的打算。
要说俩人也只是半路相遇,他没必要尽职尽责到这样的地步。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从来也没表现出过不耐烦。
温庭云唯一一次见他发火,就是俩人被围堵的那次。没想到整天拿锅铲研究菜谱的人,真动气的时候,提剑就砍,半点不带犹豫的,杀红眼了都不说一句话。
小小的苏子卿看在眼里,觉得这样的哥哥也帅极了,恨不得在刀锋血雨里鼓掌叫好。
他没告诉秦筝的事是,其实十三岁的男孩不算小了,该懂的也懂得差不多了,有时候在秦筝面前一知半解,是想依赖和撒娇而已。
温庭云一直都很清楚,他还叫苏子卿的时候,秦筝这个名字就已经在心底,有了个意义非凡的位置。
一埋七年,发酵到如今,早就不是随随便便再能压得下去的念头了。
想到这,温庭云低声笑了下,凑过去亲了亲秦筝的额头,“终于是我的了。”
在秦筝房里墨迹了许久,温庭云想起一事,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去一趟,于是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出门去了。
赤伯刚起,洗漱完毕推着自己的小轮椅在院子里喂鸡,抬头便见温庭云一身黑衣,气势磅礴地走来,走路都带着风。
赤伯有些头疼,“……”
“岳父早!”温庭云心情很好,走到院子里很自觉地也抓了把鸡食跟着撒了起来。
赤伯本来不想搭理他,可见他撒了半袋,够鸡吃俩月的食就这么撒得一地都是,实在坐不住了,推着小轮椅过来一把将他手里的鸡食抢走,没好气道:“今天不是要走吗,东西都给你们收好了,你又来我这里做什么?秦筝还没起床?”
温庭云轻描淡写地拍拍手上的渣渣,道:“折腾了一夜,他刚睡下。”
赤伯倒吸一口凉气,听清了也以为没听清,“折腾什么折腾了一夜?”
还能折腾什么,温庭云假装不好意思地扣了扣脸,露出一个明知故问的笑来。
赤伯转身就去找扫帚要打他,被温庭云拉住了,正待老人家要发作,他突然在赤伯面前跪了下来,扶着他的把手不给走。
“生米煮成熟饭了,你打断扫帚都没用,岳父且听我把话说完,你爱怎么骂我都挨着,行不行?”
赤伯别过脸去,气哼哼地不说话。
温庭云清了清嗓,把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挺直腰背,“我是真喜欢你儿子。”
赤伯闭上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
温庭云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他命苦,明明爹娘都在人世,活活过了二十几年没爹没娘的日子,又糟了那么大罪,他经历了什么你也清楚,岳父,我们今天就要走了,还回不回得来可不好说,你不让我告诉他我也没说,可是你真的不打算把儿子认回去么,若是换做是他,他肯定希望能认回你的,人生在世还有个牵挂,我不明白你为何不肯?”
赤伯喉头滚动,却还是忍住没说话。
温庭云也不知道来这一趟意义何在,就是脑子里有个念头,圆房了该通知一声长辈的,民间不还有个习俗,洞房当晚准备一块喜帕,第二天抬着落红欢天喜地地出去么。虽然他和秦筝是男子,也没有什么仪式,可温庭云心里把这件事看得很郑重,既然他知道秦筝的亲生父亲尚在人间,他就必须把能周全的周全了。
温庭云一直在观察赤伯的神色,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好自己继续说:“你要是真的不肯,我也不会多事去说,不过,岳父,我既然认定他了,那这头我替他磕,就算跟你拜别,望你保重。”
温庭云说罢,认认真真地给他磕了个头,赤伯转过脸来,颇有些诧异。
温庭云直起身又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江湖之大,只要牵着秦筝的手,岳父大可放心,你儿子我会护好的,他的仇我陪他报,他的毒,抽筋扒皮我也为他解,将来只要他一句话,浪迹天涯去,我也陪到底。”他抬眸盯了赤伯一眼,又磕了个头,脑门抵着泥土,沉声道:“希望你别怪我,成不成全我们,或者你厌恶不厌恶我,我都不在乎,所以这头是磕给你赔罪的,你不乐意这人我也要定了,对不起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