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了一下眉头,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把身子转回来了。邵佳佳拿下了手里的电话,笑容可掬地迎着他过来,然后,她就直伫在他面前了,“怎么?我们这么有缘呢?谭东城。”
“我没这么觉得。”谭东城说。邵佳佳脸上的笑容绽的更开了。目光上下毫无顾忌地瞄着他。“怎么又回来啦?情伤疗好了?可以回来见人了?”
谭东城寒着脸瞅着她,回头,一句没说,转身往外走。
“谭东城。”邵佳佳又在后面叫。他没理她。却被她先一步挡住了去路。她扬着下巴站在他面前,挑衅的笑容在她眼球上荡漾。“你躲什么?我又不是宁可儿,再说,你躲的过去么?大家走的都是一条路,通的都是一个目的地。你无论走的多远,绕的多远,你回来还不是要走这条路?”
他冷冷地瞅着她没接她的话。邵佳佳也没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说的兴致盎然。“所以,我说,你藏哪都没用,鬼个去加拿大创立分公司?北京才是你的世界!干嘛躲得那么远?我告诉你,你越是有意识地站的远,越是说明你放不下。”他眯起眼,哼了一声,“你似乎对我的来去挺上心啊!你是不是太闲着了?”
她嘻嘻笑,“我不是对你上心,是全北京的人对你都上心。这场战役中,你输了人,输了气势,你就是个逃兵,你就是个傻瓜,你现在和我一样成了北京城的笑话,街头巷议的谈资。”“你呢?”他来气了,上下瞄着她,“你呢?你从哪疗伤回来?”
邵佳佳的笑容立即收紧了。挺直了胸膛,她的目光尖锐起来。“我出去,是养精蓄锐,不是去疗伤,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伤口。我和你不同。我回来是作战的,你呢,你回来干嘛?你回来是让人看笑话的,让人看着你有多狼狈,有多朽?”
谭东城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邵佳佳在身后喊:“谭东城,你就是个傻瓜。”秦蓉在旁边颇有顾忌地扯了她一下,“佳佳,你这是干嘛?”
邵佳佳拨开她的手,冲着谭东城的后背仍然跳脚兴奋地嚷:“谭东城,你就是傻瓜,逃兵,孬种,你不战而败,你输得不是人,你输得是气势,你输的是整个身家。”她继续叫,叫的更大声更快活了。“你就是逃兵,谭东城,你就是个逃兵。”
谭东城锁着眉头跳上了车。蒋奇侧头看了他一眼。发动了引擎。“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谭东城直视着前方,扯了扯衣领,没好气地说:“看见了一个神经病。”
蒋奇呵呵一笑,边开车,将车子驶出停车场,边侧头打量他。“什么人惹着你了?”
谭东城把头向窗外望过去,脸色阴郁地扫着周围的进出车流。“你无论走的多远,躲得多远,你回来还不是要走这条路?”他甩甩头,咬紧牙关,把那句话甩掉,但紧接着又有了另外一句塞进了他的听觉。“谭东城,你就是个逃兵,就是个傻瓜,就是个孬种。”
他颓丧地闭上了眼,嘀咕了一句。“不熟。”
傍晚的太阳在西边天无限放大,光线烤的人心里发虚。外面的天还是冷的,冬天的寒流没有散去,全都聚在玻璃窗上,但是,车里似乎燥热无比。他的心口也燥热无比,有团火围着他心脏的地方往身体四角不受控制地蒸腾。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6 章
乔风坐在沙发上,一手捧着本财经杂志,一手执着茶杯,慢口喝着。厨房里忙的一团的热,谭俊玲的声音隔着厨房门传出来:“记住啊!这个菜不要放虾皮。”“这个鱼不要过了火候。”一阵模糊的盘子碰撞声,她的声音随后又响起来:“这个粉蒸肉到火候了没有?”“这个扇贝没有洗干净吧!怎么好像还有泥沙?”“这个虾头没去干净吧!”
他转头向厨房瞄过去一眼,看见谭俊玲从流理台边上转回身,出了厨房的门,往沙发这边走过来。他收回目光,重新转回杂志上,在她人走近他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你至于这么紧张么?不就是几个月没见面?”
谭俊玲隔着茶几在他对面坐下来,眼角的地方在他脸上滑动一圈,嘴里无声无调地反驳他:“你当然不同了,你上个月还见着人了呢!我这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她不屑地嗤了一声,垂下眼皮,绷紧了嘴边神经,从齿缝冷冷挤出一句:“当爹的永远及不上当妈的上心,真不知道你心里天天在想什么?”
乔风扬起眼皮静静地瞄了她一眼,有心再说上两句,嘴角扯了扯,到底没说出来。
春节过后的瓜子,桂圆,葡萄干,红枣,糖果盘子还没有收走,一如往常地摆在茶几上,谭俊玲每天闲极无聊,就会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嗑上一会儿瓜子,剥两块巧克力,用来打发时间。这会儿,她撩着眼皮,眼珠向下看过去,手里剥着东西,第六嗅觉却紧紧地瞄着斜对面的方向。打开电视机,她调到了电视剧的频道,刻意调大了音量。
客厅里,一会儿工夫,就扬满了女主角的尖叫声和小孩子哇哇的哭声。乔风目光停在杂志上有了一会儿,终于抬头看了谭俊玲一眼,表情安静,语气温和地说:“你平时可以去学学插花,茶艺,或者去游泳,健身,跳跳交谊舞,练练瑜伽也行,再不行,你就出去各国各地转转。这样也可以增长见闻,免得总是留在家里没什么事做?”
谭俊玲侧过头瞅着他,随即挑高了眉头,“我还想学画画呢!这样可以一天到晚躲在书房画菊花。”乔风表情硬了一下,和她对视着,随即,他一言不发地重新埋下头去看杂志。他的平静惹恼了谭俊玲,他的这种漫不经心让她心头的火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忽然坐直了身子,把脸正过来,面对着乔风,冷笑了一声。“我也想全世界各地旅行啊!可是,我没有乔风先生,有那么高的学识,可以通晓那么多国家的语言,可以走哪都畅通无阻。我呢,我除了认识我的名字之外,我还认识什么?我除了看电视剧之外,我还能看什么?我就是看电影,我都看不懂。你让我陶冶情操,我怎么去陶冶?拿什么去陶冶?”她的声音尖酸刻薄起来。“如果当年我爸也能供我去念书,也许,我现在已经是研究生,是博士,也可能到处讲学呢!因为我们家没钱,我们家的钱只能供一个人念书。”
乔风微微皱起了眉,一脸忍耐地听着,随后放低了音量说:“何必呢?这个你已经说了三十年了,我每一天都打醒十二分的精神提醒我自己,没有谭家,没有我乔风的今天,你还想让我怎么做?我是不是需要将这些话装裱起来,早晚三炷香的膜拜?”
谭俊玲哼了一声,“你要装裱的不是我的这些话,你要装裱的应该是那副菊花。你早晚三炷香,晚上睡觉,白天吃饭,中途上厕所都念念不忘的那朵小菊花。”乔风摇摇头,不再和她争论了。他皱着眉,重新埋下头。
谭俊玲被挑衅了,被他那份漠然挑衅了,被他那份漫不经心,被她自己这份许久以来的压抑和怨恨给挑衅起来了。她突然像一只被刺伤了的老虎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乔风,你什么意思?你干嘛又是这种态度?我受过了你这份了不起,自以为是的样子。你现在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像个人,当初,没有谭家,你早饿死街头了。”
乔风抬眼看她,脸色微微有点发白了。他眼神矛盾而苦恼地瞅着她,并没有立即说话。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谭俊玲更高地挑起了眉头,扬起了下巴,“这么多年来,受委屈的是我,不是你。你不要总是弄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来,我看够了,我也受够了。”她脸红脖子粗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想逃到加拿大去,你想远远的逃。你,你无非想再去找一个小婊子。你,”她骂的语无伦次了。“你就是个陈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