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个人一起罩住。“你说我能变心么?”“许桡阳,”她的声音闷在被子里。“你今天早晨都做了,你还要?”
他的声音喘息地,“你马上就回去过年了,我得把这几天预支了。”“这个,”她的声音绵软了,拉长了,模糊不清了。“这——个还可以预支么?”“我说可以就可以。”
嗯!嗯!嗯!窗外,遥远的天空,烟花绚烂无比的绽放。
大年二十九,许晋冲携着林媛从日本回来了。许桡阳今年的春节没去沈阳,被可儿劝留在了北京。加上许晋冲夫妻,许家今年的春节过的算是比去年热闹多了。
一家人边吃饭,边在餐桌上山南海北地聊天。一向对喝酒颇有微词的魏敏还主动提议开了一瓶洋酒,特别准许了两个儿子可以在家里无拘无束醉一回。
林雪也赶在年三十前过来凑热闹。整个餐桌上就属她的话题最多,笑声最响亮,以至于魏敏不得不心底下暗自庆幸,好在有她这个外甥女来调和,否则,这餐桌上的气氛绝不会这么抹的开。
许久以来,大家心里各自都有个结,却都没有机会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吃顿饭,没有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聊个天。因为节日,使大家不得不围着一个桌子坐下来,那份关系自然是微妙的。她偷眼望了望那始终没怎么说话的许经天。夫妻这么多年,她了解对方。对方面子始终没过去。
许桡阳在公在私都直接越过了许经天,这让许经天这个做父亲的做的有说不出来的窝火。华泰世纪风风火火地在建,许桡阳从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征询过他的意见,更没有向他伸手要一分钱。他挑明了不接受宁可儿,许桡阳仍然带的明目张胆。
对方这种无视让他又恼怒又无奈,又生气又窝火。就是这么坐在一起吃饭,整个晚上,整餐饭,许桡阳都没有对他望过去一眼。
那兄弟俩谈的不亦乐乎,从钢铁谈到石油,从地产谈到黄金,从政治谈到世界局势,话题宽泛,兴趣盎然,完全把他和老爷子隔离在了话题之外,完全视他为无物,他就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满腔的火都无从发泄。
许经天知道许桡阳是故意的,有时候,许经天觉得许桡阳和他就是在舞台上对战的两个高手。双方棋逢对手,彼此对对方的招数脉络清楚明了,硬碰硬过不去,只能靠拖时间,耗体力,看谁能挺得住,先扛不住的于是就成了寇,胜的那个就是王。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把他的情绪调了回来,那兄弟俩不知道谈起了什么,乐得捧腹。许桡阳更是乐得眉目闪亮。他在看过去的那个瞬间,有份模糊的失落感。有多久了,他没看见对方这么对自己笑过了?
魏敏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你怎么没吃东西?”他抬头去看魏敏,后者眼里有份祈求,有份提醒,有份担心。他微微舒了口气,放平了自己的脸色。他知道,定是自己的脸色不好看,被对方看出来了。
他无可无不可地低下头去东西,鸡肉嚼在嘴里绵绵的没了滋味,嘴里心不在焉地吃着,他的耳朵里仍下意识地捕捉着那兄弟俩的话题。
“你现在的资金怎么样?”许晋冲问。“捉襟见肘。”许桡阳坦白地说:“我每天现在没有别的事,打交道的全是银行,谈的问题全是钱字,请客,送礼,多么低贱的事我都做了。”他执着酒杯和许晋冲的碰了碰。“我当初硬着头皮把这块地拍下来,想不到,后续问题比买块地更复杂,资金链一旦断了,想接都接不上。”
许晋冲想了想:“我跟林媛商量过,她可以说服她爸作为入股加入华泰世纪的项目。数额,我们还没有最终确定。”他转头去看许经天。“爸,让四海先进入华泰,我的股份就转给桡阳。”魏敏闻言先是一喜,忙不迭地去看许桡阳。
许经天没抬头,有条不紊地挑着鸡肉里的骨头。嘴里不痛不痒地说:“我不知道许桡阳先生现在捉襟见肘,没听他说过。”
许桡阳转过了目光,眼里的笑意加深了。“爸,我哪能跟你说啊!华泰将来尸骨无存,好歹,还有四海活着,大家还有口饭吃。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莽撞,连累爸的四海立不住,临到老,还朝不保夕。”
许经天哼了一声,“这个我不勉强,许桡阳是谁啊!再难的问题到他那儿都不会是问题。未来,华泰世纪起来,四海垫着梯子都够不着。他现在还不得把前后左右的空地占好,以防未来有沾亲带故的人见缝插针搭梯子。”许桡阳笑笑,摇摇头,没接他这个话。
“爸。”许晋冲皱起了眉,干脆直言不讳了。“你们不就是因为宁可儿的问题过不去了么?现在,咱们讲的是公事,可不可以不把私事拖进来?老二,他愿意跟谁,他就跟谁,没影响你们吃饭,没影响你们睡觉,你们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犯得上么?”
“你这是什么话?”许经天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冲他扬起了眉,有些压不住火了。“你说的不假,她没影响我们睡觉,没影响我们吃饭,但是,影响我们出去见人了。”
“经天。”魏敏那边着急地喊了他一声。那一声喊出来,许经天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唐突,有点不妥,微微有点后悔了。不管怎么说,这是春节,是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团聚的日子,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许桡阳没说话,手指紧紧扣着那个酒杯,骨节上的青筋绕着那杯子盘了一会儿,被他慢慢放平了。他舒展开脸色,执着酒杯和许晋冲碰了碰,硬扯出了一丝笑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们真决定初二就走啊!有这么急么?”
许晋冲也顺势跟着把话题转移了。“我也想呆呢!”他挠挠头,“我原先挺喜欢日本的,可是,住久了,我才真正发现,其实,还是北京好。所以,有些东西,你看着好,其实未必适合。”
那一直没怎么说话,但始终沉着脸的许老爷子这会儿接过话了。“所以,光是看着好有什么用?生不出个孩子,什么都是惘然。”“老爷子。”许晋冲失笑地,“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你可别曲解我。”
许桡阳吸了口气。不能生气,许桡阳,你不能生气,那小人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许桡阳,无论你家里人有多难听的说我,你都不能生气。你去年没在,不能今年一会去就搅得全家人过不好年。
他仰脖喝了一口酒,硬把那口气顺下去了。瞄见林媛从楼上下来,他勉强笑着往下说。“我那你们就别指望了,还是指望大嫂吧!我们家开枝散叶的任务就交给许晋冲了。”
林媛不自在地坐过来,被他的话说的有点脸红了。坐到许晋冲身边,她看了一眼许晋冲,很不自然地夹了一块牛肉给他。“你怎么不吃这个?这是我做的呢!”
林雪在旁边大声嚷起来。“是啊,大嫂,你和大哥结婚也有两年多了,怎么,你们还不准备生个小孩呢!”她大眼睛兴冲冲地看过去。”赶快生一个吧!我好抱来玩玩。”
桌上那三老谁也没说话,大家都在等着林媛的答案。这个问题,不止林雪再问,其实他们心里也有同样的问题。这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林媛左右看看,发现满桌的人目光像得到号令一样地瞅着她。她有点不安了,手不知道放哪了。“我们,”她咽了咽口水,有些慌乱地去看许晋冲。“我们,现在还没——想这个问题。”
“怎么能不想呢?”魏敏热心地把话接过去。“你们都不小了,晋冲都过三十了,你也二十七了,这个年龄正合适,再晚,就不合适了。”
“妈。”林媛勉强笑笑,“我们会考虑的。”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椅子上起身,往厨房就走。“我看看,要不要煮点糖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