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咧咧的马一一想了半天:“是吧?就是那个喜欢穿棉布衣服的李可可吧?”黎小青就不言语了。
黎小青开始不大看得上大大咧咧的马一一,直到马一一大大咧咧一拍他肩膀,说:“拍拍你的肩你就会听我的安排。”黎小青被气笑了,他喜欢高大女孩的拍打。
马一一小有名气,外人看着,配黎小青绰绰有余,但黎小青打小心理有点失衡的习惯,人家越说合适,越说他配不上女方,他就越使劲挑马一一毛病。马一一个儿高,他就说马一一你看你腿短腰长;马一一头发不多,他就说马一一你看你都谢顶了;马一一喜欢化妆,他就说马一一今儿晚上又上哪儿演出去呀?偏偏马一一心态健康,听完就乐,还说你这孩子说话真逗。
黎小青喜欢马一一有幽默感,又是个认准了主儿不轻易放弃的人,心里满足,但不能太让她得意。这一次的恋爱与以往不同,人们看见黎小青搂着马一一的肩膀——踮着脚尖,使劲够着,真让人替他难受。他们俩很高兴。
但孔子说,狗改不了吃屎。黎小青也改不了偷鸡摸狗的习惯。趁着马一一忙的时候,他时常向年轻女孩漏电。头半年,还能坚持不涉及到下半身安全,但当与马一一感慨:“一一,我从来没跟一个女孩在一起两年时间”,而马一一的反应是媚眼如丝后,他就偷偷把女孩往家里领了。
反正马一一不爱收拾屋子,也看不出什么蛛丝蚂迹。每次作案完毕,黎小青会小心地把头发之类乱七八糟的遗留物扔掉。得手几次后,他有点欺负马一一的没心没肺,连收拾都懒了。
当马一一举着一根染成黄色的头发质问他时,他还打岔:“你自己头发那么黄,还问我?”马一一把手指慢慢张开,阳光下,那根黄头发与灰尘一同落到不知道哪儿的地方去了。马一一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诧异:“小青,你以为我真的傻到家了吗?你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呢?”
马一一坐到床沿上,“黎小青,床是我买的,所有的枕头被子也是我买的,你用来跟别人睡觉的时候没冻着吧?”
他们住在七楼,窗外是冬天,寒风吹过,像某种野兽在嚎叫。
马一一背过身,沉默不语地收拾东西,背影像生铁一样冷硬,黎小青的心嘎嘣一声疼了起来,他不能想象喜欢插科打诨的马一一就此自他生命中消失,他想:我这是为什么呢?
“马一一!”他一贯连名带姓地叫马一一:“马一一,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马一一讽刺地笑。
名如其人(2)
“一一,”他改口了,声音无比柔软:“我在与那些女人的时候,我心里始终想的是你,我眼前就好象是你。我每次都告诉自己,你是无可替代的,那些女人,她们只不过……”他想着恰当的词。
马一一冷静正常地看着他,接上去:“她们只不过是你试练我在你心中是否重要的工具而已。”
黎小青一连串地“对对对”。
马一一停了手,走近黎小青,捧起他清秀的小小的脸,仔细端详着。然后,突然发力,把黎小青推倒在地,一脚踹了上去。
黎小青惊异地看着马一一的一举一动,发不出声。
马一一将大包装袋打了个结,往肩膀上一背,大步流星向门口走去。
黎小青崩溃地喊:“马一一,我们结婚吧。”
马一一已经拉开了门,寒风吹了进来。马一一的话和风一样冷:“结个屁。”
马一一头也不回地走了,黎小青面对朋友的关切,却还是一付吃定马一一的口气:“她过不了两天就得回来。”
他的眼睛不停地眨着,就像马一一走的那天,那阵风还在从他面颊吹过。
后来,他见到了李可可。
李可可与林大卫经过多年恋爱长跑,终于不出意料地分手了。当咖啡厅里,黎小青与少年时期的梦中情人距离不到两尺时,他才发现,原来爱穿棉布衣服的李可可,真的是小矮个,满脸雀斑,塌鼻梁。
早晨,他客气地请李可可先用洗手间。他躺在马一一买的被窝里,突然看见床头柜上马一一忘记带走的香水:GUCCI的ENVY。他想起马一一总是一脸无辜地说:“我妒忌李可可?开什么玩笑?”
与李可可在洗手间门口擦肩而过,李可可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伸手抱了她一下。
李可可个子比黎小青矮,他环抱的手,顺势在李可可肩上拍了一下。
他想起马一一说:“拍拍你的肩你就会听我的安排。”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长相与自己相似的马一一,高高个儿的马一一,喜欢把他的脑袋夹在胳肢窝下的马一一。
李可可要去上班了,在门口,回头小声问:“晚上,你干嘛?”
黎小青的声音拒人千里之外:“有点事儿,再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