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步入深秋。
嚎啕的冷风无情地吹在身上,恨不得直接迈过秋末的过渡,直达寒冬。
黄昏时分,被乌云遮住大半的黯淡阳光从大理寺府衙高墙缝隙间洒落下来,照在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裴砚忱拂过袖摆打上的一抹残晕,处理完当日公务,踏下长阶往外走。
男人眉眼漆黑锐沉,脸上明明没什么情绪,周身压迫锋芒的气势却硬是让人不敢直视。
大理寺府衙外值守的下人们早早弯腰行礼,神色恭敬。
“恭送大人。”
裴砚忱没应声。
踏下最后一台长阶,临上马车时,正好遇见另一个方向带着卷宗往这边赶来的容时箐。
裴砚忱缓缓停了片刻步子。
看着容时箐礼数无半分差错地行礼。
他喜怒不明地扯了下唇,淡漠的目光在他拿着的卷宗上掠过,意味不明启唇:
“这段时日,容大人出入皇城倒是勤快。”
容时箐微微躬身,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仿佛听不懂他言外之意。
中规中矩回话:“职责所在,陛下委以重任,下官不敢不尽心。”
裴砚忱似笑非笑挑唇。
意味不明冷“呵”一声,眼底霜色森重,语调却一如既往,无半分情绪波动。
“既是重任,那容大人,莫让天子与朝堂失望才是。”
容时箐腰弯得更低,“下官谨记,多谢大人提点。”
身后跟随着的季弘,随着裴砚忱离开前,下意识看了眼这位才情满誉京城的容大人。
就方才那几句看似随意的‘关心’之言,季弘可不觉得,他们主子真有这种闲情逸致特意关照这位素来不喜的容大人。
只是自从單阳城回来后,他们主子的情绪便越发反复莫测,心思更是越来越难猜,像今日这种情况,他看不透也是情理之中。
—
容时箐处理完大理寺的卷宗之事,回到京城的府院时,孤月已高悬。
见他回来,一直在院中等着的近侍迎过来,行礼禀报说:
“公子,李叔那边回了信,姜姑娘几人暂时安顿在了槐临,公子可要尽快过去?”
容时箐沉默片刻,却拒绝。
“先不急,过段时间再说。”
今日大理寺门前裴砚忱那句‘出入京城勤快’的话,可不是随口之说。
以裴砚忱的城府,怕是早就疑心是他助了姜映晚出京,他现在去槐临,才是正中裴砚忱下怀。
……
处理完京城中的事,容时箐很快回了邺城,他像是不知道姜映晚离去,继续兢兢业业地处理邺城与附近郡县的各种公务,尽全部所能,造福于一方百姓。
随着时间的积累,容时箐在地方府衙大大小小的功绩,于凛寒冬末,换来了一封加官升迁的圣旨,陛下亲笔,官至四品监察史,年后便于岭都酆南一带上任。
不必再身居于邺城,可随时于岭都酆南巡视监察。
容时箐处理完手头上的案子,又在年后拜别父母双亲,才离开京城远赴岭都。
而另一边。
姜映晚一连在槐临心惊胆战待了快三个月,时时刻刻绷紧的神经才逐步松懈下来。
小镇上风平浪静,一日一日重复着最简单的生活,姜映晚在置办的城角小院中躲避了良久,才愿意踏出院门去外面幽静的曲径小道上转一转。
这座小院并不在小镇中心,周围的邻里也不像别处那般密集,从小院外的曲径小道上顺着院外大片的花圃走几十米,才是最近的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