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时是感觉不到时光流逝的,能让我恍然发现周遭的变化都不过是日子难捱了起来。
我曾经与厢月泛舟时肯定想象不到,她有一天会说想上山,上一座远离京城的山。
她哭着说过要出嫁,现在哭着要出家。
我说你等一下容我想想,我想了许久,眼前的景象都化成了虚像,声音也在淡去和嘈杂之间来回转化。
我有许多话想说,问问她我当时是不是给她举例了许多后果,但这太像推脱责任,我不怕负责人,所以我不想问这个。
这些都没用,她当时知不知道现在都已经发生了。
不知道她是心如死灰之下的穷途,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高傲难以承受那些嘲笑的声音,这些嘲笑算什么,关上门连听都听不见。
眼前太乱,我回过神来拉住厢月,我问她:“你还记得生产前,我与你在别院同宿的那晚,你说你不后悔?”
那时她肚子里怀着爱人的孩子,还当曲昶瑜是外出悬壶济世,憧憬着爱人归来,憧憬着生命降临。
那时候是她宽慰我,她告诉我她不后悔。
厢月闭眼,两滴眼泪坠下来,她说:“我后悔了。”
我说:“我才来是忘了告诉你,回去后又想起来,曲昶瑜让我给你带句话。”
厢月睁开眼睛。
我说:“我那时偏偏忘了,现在想起来特来告诉你恰遇你剃度,这不像冥冥之中曲昶瑜在阻拦你吗?”
厢月冷声说:“告诉我吧。”
“他说,归去路即来时路,不必挂念…”
我说完才觉得这句话交代后事的含义太重,我摇了摇头:“不是…”
厢月笑着拂开识玉的手,她到一边坐下。
她手里攥着佛珠,我生出一种念头,若她想,为何不能成全她,像上次成全她一样。
可上次的结果并不好。
我推门出去,让人去找晏浔,这里我已经应付不来。
我站在廊下,这里不如王府,连别院都不如。夏末没有萧条感,只有溢出来的盛极必衰。
骄阳自上映下,我躲在廊下避开光明的消杀,做一条阴凉处魂魄。
晏浔没有来,晏只进去看望,被厢月冷着脸逼出来,我和她在廊下,她坐着我蹲着,我抬头看廊顶,她也顺着我的目光看。
回到别院我尝试照顾小孩,她至今都没有名字,侍女们叫她姐儿,亲昵又娇惯的称呼,但厢月不亲昵她,也不娇惯她。
我说给她想个名字吧,荀嬷嬷说好。
我想了半天又觉得这个名字不该我取,我说算了,荀嬷嬷说别算了啊,想一个吧。
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我说:“先叫琢儿吧,名字还要问厢月,厢月不管就问晏浔,轮不到我。”
荀嬷嬷已经把孩子抱起来,逗着她:“我们姐儿有名字啦,我们琢丫头有名字了。”
时刻看着这孩子才感受到她的不一样,只抱回来那天奶娘说她哭了一声,我照顾她好多天,也没听见她哭一声。
有一夜听见她发出咿呀声,我睁开眼睛跑去小床上看,发现她闭着眼睛睡的正静,我手里拿着蜡烛不记得,蜡油烧化了掉下来,不巧落在了她手背上。
老天作证我这些日照顾她有多小心翼翼,看见她手上哪滴蜡油迅速干掉,我赶快用手擦掉,看着她手背上微红一块,我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才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我,她也不哭不闹,我也不知道她是疼还是不疼。
奶娘听见声赶来抱起孩子,有点哀怨的说:“姑娘吓到孩子了。”
没一会儿晏浔也过来,已经深夜他还在书房和林玉鸿商议事,他穿戴整齐,披星戴露的潮气。
他说别怕,让奶娘把孩子抱走。
我看着孩子出去,满屋子侍女盯着我等我说出个所以然,我只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