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还有段时间,此时正是昼夜都热到发闷的天气,这里门窗紧闭,晏潇回到他常坐的椅子上。
以往我在书房里,经常看见的是他身边围着一圈人,他们有时会代阅奏折。
晏潇说过那些奏折最是无趣,大半的朝臣无事上表送上来的奏折翻过来覆过去都大同小异。
兴许还是自家门客写好,大臣只是誊抄一遍,他们誊抄也有不走心时,大脑空白的写下来,偶尔一句大臣觉得不通,也不顾及前文后语随手改了,晏潇一眼就能看出来,会笑着念给我听。
大臣用门客敷衍他,他整治不了大臣,便让亲信代阅,偶尔有重要的再由亲信整理好告诉晏潇。
他们相互敷衍着,倒也得心应手。
现下晏潇一个人坐在那里,桌案上堆的乱七八糟,他随手拨了拨,刚要手肘撑上去又半道拐弯,弯下身从案下拽出来个炭盆。
这绝不是该用炭盆的时节。
他说:“这才几月份,我便觉得冷了。”
他拿出火折子点火,这不是件容易的事,点了好几次才红了一块炭,总之是着了。
我走过去开窗,他说:“别开了,冷。”
我打开窗子,可不想死在这里。我说:“炭火取暖,不开窗会死。”
他没说话,总归是也不想此时殡天。
晏潇忽笑了:“你费尽心思的走了,如今不是又被丢了进来。”
我点点头:“可见贤王不堪与谋。”
晏洺当时可是毫不犹豫的与我达成交易,我走了他又把我扔回来。
细一想,晏洺的做法倒也不难理解,交易于他的目的是让晏潇退位,于我的目的是离开皇宫,如今他晏潇罪名洗脱他目的没达成,也就不能让我如意。
表面一看,就是小心眼罢了。更深层次的原因,要去问青州山庄大名鼎鼎的苏绝。
晏潇说:“是啊,贤王不堪与谋,你和我都输在这上头。”
我说:“不过还在晏浔回来了。”
“哦?”晏潇看着炭火盆,“看来,输的只有我晏潇。”
此时说这些还为时尚早,这里可是皇宫,满京都风云变化中最莫测的地方。
晏潇站起来,看着我说:“你可知晏洺放你进来打的什么主意?”
我不说话。
晏潇走近一步:“我此时见到你该恼羞成怒还是情难自禁?他巴不得我发疯做出点什么来,好让晏浔一门心思对付我。”
我有点摸不准,顺着他说了句:“只可惜,被你瞧出来了。”
晏潇脸绷着,眼睛里没有恨意也没有情意,散漫的看着我或者我身后的什么东西。
我说:“晏只也回来了。”
他哼笑一声,“回来了又如何。”
“她是你妹妹,骨肉至亲。”我提醒他,他经常会忘了这一点,做出一些伤害骨肉亲情的事。
他问我:“栉儿,你恨我吗?”
我摇摇头,我很久没想过这个问题了。如果此时晏浔问我爱不爱他,我大该也会怔住,爱和恨无非一种感觉,所有感觉都有消失的时候。
宫狱,大狱,柳亭,卜诡山,我无暇思考这些飘渺的问题。
我有短暂的走神,思绪在飘到有关厢月的事时回过神来,我想开口说恨,却被晏潇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