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生着气,看见一旁留了一行字:“此物甚邪,故毁之,宿莽。”
我蹲在旁边笑了,宿莽整天穿的跟无常鬼似的,肤色苍白头上还挂两个布带子,竟然还嫌雪人比他邪性。
笑的我一个人在雪地里打滚。
游手好闲的闲适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冰雪融化即将春暖花开,我不情不愿的开始和丁郎在雪水上摆摊卖馄饨。
天还不算暖,我穿的大氅是整个集市里最好看的,这让我时常成为焦点,落座吃馄饨的过路人明显比对面卖羊肉面汤的多。
有一日晏浔来时,看见了有男人一直问我大氅哪里买的,日后他娶妻了也给他妻子买一件,还说希望他妻子穿上如我一样好看。
丁郎把剁菜的刀劈在案板上,那人就不说话了。
丁郎进棚里拿东西。那人趁他不备,又跟我说:“若你是我婆娘就好了。”
我连连后退,跌进后面的人怀里,一回头发现是晏潇才松了口气,攥着他袖子就像握住了靠山,一瞬间觉得很委屈。
晏浔坐在那男人对面,客气温和的对他说滚,男人就放下碗筷跑了,馄饨也来不及吃完。
晏浔把碗掀了,问我到底要在这魔来鬼往的地方熬到什么时候。
碗在地上四分五裂,路过的人偷偷的看向我们,我站在原地做不到去把那些碎片收起来,所以只是看着。
恍然间我又想起来了那时在牢里,受伤的小师傅,凶神恶煞的狱卒,恶臭的气味,和潮湿的空气。
我吸了吸鼻子,感觉这里的空气湿度也严重高于他摔碗之前。
最后还是晏浔去把碎片给收了,他把那些碎片扔在支撑木棚的柱子附近,他说他不想和我发脾气。
我也不想吵架,我说我知道。
他又似乎很惆怅:“你戾气消退了不少。”
丁郎回来了,看见晏浔点点头算打招呼,晏浔点点头就走了,在拐角时回头看了一眼,我当时在出神所以并不知道,是丁郎告诉我的。
丁郎说:“如今天乍暖,总是要反复一阵子,你厚衣裳别换的太早。”
旁边的老伯也说,近日见着不少人都打喷嚏,裹着牛皮还瑟瑟发抖。
说话间来了个妇人,她看着神情恹恹,有气无力的坐下说盛碗馄饨。
丁郎给他盛了馄饨,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我能不能给她倒碗白水,她不喝茶。我心想她可真有先见之明,谁要和丁郎冲的破茶,我前几日拿茶汤泡饭给流浪狗,怎么着,狗都不吃。
我倒了水给她,她手里的铜板没拿住掉在了地上,她动作迟缓僵硬,想去捡又弯不下腰。
“我来。”我蹲在地上捡掉在地上的铜板,刚要起身时一晚温热的水兜头浇下来,我一时怔住。
妇人愧疚的不断道歉,一边说着对不住对不住,一边拿帕子给我擦头上的水。
我站起身来,丁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着这边,妇人被他吓得更紧张,胡乱的拿着帕子在我脸上抹。
我朝丁郎压了压手,告诉他没事,他才慢慢坐回去,又朝这边看了一会儿才去做别的事。
我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擦就好,客官您吃馄饨吧。”
她吓得都快哭了,好像听不懂话一样,又在我脸上擦了几下,势必要把我脸上的水擦的一点不剩。
她终于再次拿起筷子继续吃馄饨,我走进棚里擦了擦领口的水,初春的天气,湿了的领口冰冰凉的。
我又去给她倒了一碗水,方才那碗她一口没喝到,都撒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