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鹤九的嘴唇被他不知不觉咬破,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液,嘲讽地想,巴兴言算计了一辈子,可能到死都不会想到,他应该真的是被那个天师给骗了。
这是个很大的局,一般的天师就算有贼心也做不到这个份儿上,可见对方是个高人。这墓大概是他利用巴兴言为自己造的,本想死后葬进来,但中间很可能不知又出了什么问题,导致算盘落空。
大蛇的双瞳闪着摄人神志的光,它每吐息一次,嘴里散发出的都是腐蚀程度堪比硫酸的阴气。只不过硫酸毁灭的是物体,而它的阴气蚕食的是灵魂。
“容音,快跑!到甬道里去,这蛇的体型挤不进去!”岑鹤九猛地拉一把容音,把她往高台上面推。
容音的神情还呆呆的,估计是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吃了慎鉴的药也不见起太大作用。她现在只是像一个听话的机器,岑鹤九说什么她就照做,呆滞的状态看得岑鹤九心里一阵发疼。
见容音爬上去的动作不算利落,岑鹤九才注意到她手腕不太对劲。
“你手腕伤了?”岑鹤九看她嗅到危险的气息本能提剑,本想让她帮帮忙,容音的水平再怎么都用不着他去保护,这件事他心里还是门儿清。
但现在她伤了一只手腕,岑鹤九不知怎么的,话头滚了几滚,就是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心里苦得发涩。一想到她刚才泪流满面喊“妈妈”的神情,更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一颗心仿佛变成了柠檬,酸涩得马上就要滴出水来。
“……算了,你进甬道去,好好躲着!”岑鹤九一声嘱咐,回头全力迎战。
他吸引了大蛇的注意力,大蛇的身躯在斗兽场内活动完全不受阻碍,尾巴轻轻一甩就击碎了一根石柱,大大小小的碎石轰然砸下来,容音闪躲不及,小腿猛地一痛,惊呼出声。
“我这是怎么了……”剧烈的疼痛使她的神志稍微清醒,但脑中仍像埋着拨不开的云雾,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斗兽场里敏捷闪躲,和一条体型庞大的东西艰难缠斗。
“岑鹤九?”容音顿了顿,终于因手中太清剑与雄剑的共鸣确认,那就是岑鹤九无疑。
刚才好像确实见到他了……只不过这么一闹,容音就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看来这不是幻觉,都是真的了。
容音因见到这张在困境中无比想念的脸,心底顿时涌起一丝雀跃,但很快被沉重的境况压了下去。情势不容乐观,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撑住的。
她躲到不会再被砸到的位置,对着下面狂吼:“垃圾岑鹤九!你撑着,我这就去帮你!”
随着一道刺目火花,大蛇背部的鳞片以及浅表皮肉被划开,接触到太虚剑的阳气后,蛇身上的阴气如同热水蒸发一般铺天盖地炸开,大蛇发出撼动天地的怒吼,掩盖了岑鹤九的声音,甚至掩盖了他的身影。
对比之下,人类的体型真的不过是蝼蚁。
“你说什么?!”容音扯着嗓子吼道。
黑暗里传来他的回应:“我说你别下来给老子添乱!顺着甬道往外跑,尽头有一条碎石掩住的出路,已经被我破开了,慎鉴在外面接应你!”
“你他妈脑子有病吧!”容音怎么会听他的,扶着墙站起来,几乎立刻就因腿骨的剧痛而跪下去。看来伤得不轻,现在下去的确会给他添乱。
她听见岑鹤九在下面爆粗口,然后吐槽:“……还是听话的时候好。”
容音这个时候就很想问候一下岑鹤九的祖宗十八代。但一想到他祖宗十八代里的某一代和容家可能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骂他不是等于骂自己吗?她就放弃了。
容音眼珠一转,扒着墙沿喊道:“岑鹤九,进甬道来!它进不来!”
她想让他把大蛇引过来,到时候体型受限,大蛇必定会分出阴气缩减体型,或者干脆重新分成许多条小蛇追杀他们,到时候再想办法,总会比现在这样好应对。
“好!”
她听见岑鹤九果断的应声,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稍微落了落。
那道干干净净的白色身影很快出现在视线中,几个翻跃回到甬道这里,大蛇应该也猜出了他们的用意,顿时暴怒地露出利齿向这边撞过来,容音脑袋一缩,险些整个人都被大蛇撞碎在墙上。
容音见岑鹤九挂在半截,大蛇的身影近在咫尺,不由焦急伸出右手,“快上来!”
另一只手腕忍着剧痛撑在地上保持平衡,她几乎听到骨头碎掉的声音。
岑鹤九抬眼,眉目如裁,眼神洞明了然,威压居然让容音忍不住心虚。
“快上来啊!”她看着大蛇的动向,催促道。
这底下阴冷非常,岑鹤九看着容音顺着鼻尖淌下来的冷汗,一咬牙,把手递给她。上来的时候,他刚才挂的位置已经被大蛇撞出一个深坑。
容音看见他大腿上的血色,才发现他腿部被咬穿了一个伤口。
“这众鬼聚成的大蛇能伤实体。”容音的神色冷下来。
“没事。你先出去,我来殿后,马上追过去。”岑鹤九随手扯下一截布料止了血,毫不在乎。
电视剧里的经验告诉容音,这种情况绝对不能立“马上追过去”的flag,就算立了,也绝对不能顺着他。
再说了,她先来闯的鬼窝,凭什么岑鹤九给她殿后?搞得她水平很差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