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是未知?
景桃心底困惑之时,裳婶便是道:“在八年前仲夏,那时侯爷当值舞象之年,恰值北蛮犯禁,侯爷遂是随老国公爷率军出征,战事并不持久,只维持了小半年便是镇压了蛮族,侯爷还取了千户头领的首级凯旋归来,归途之上,京城已是新岁,全城张灯结彩,他写了一封信给长公主,想让母亲在年夜做一碗蟹黄韭菜馄饨。”
景桃自动想象着少年时期的侯爷,那时的他鲜衣怒马,一身矜傲的盔甲,气质张扬,打了胜仗归来。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不知为何,这般去细想,她会感知到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一些飘渺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在眼前戛然闪逝,它们仿佛隐藏在晦暗深水的鱼,陡然跃出了水潭,瞅见了其行迹,但不又能完全窥见其全貌,让人殊觉朦胧又飘渺。
她不自觉轻抿唇角,眸色也柔化了些许,问:“那么后来呢?”
裳婶眸底落下沉色,道:“后来侯爷归京之时,先随国公爷去进宫禀命,但从宫内回府之时,府内却是传了一道消息,说长公主失踪了。”
景桃微怔:“……失踪?”
裳婶神色蒙上了一抹戚色:“长公主的贴身丫鬟是率先发现主子失踪的人,长公主已经把馄饨焐热在堂厨的锅炉里,她说自己前去宫里接应侯爷,她那时是独自出府,没有带任何侍卫与侍奴。但那一夜府内所有人倾巢出动,去寻长公主,但却是遍寻无获。”
“可在第六日,有人在京城的虹河下游处的乱石滩涂之上,发现了一只断手,断手上有一枚翡翠镯子,长公主的贴身丫鬟辨识了一番,说这个镯子正是那一夜公主出府之时所戴的那一只。”
景桃听至此处,呼吸扼住,面色猛地僵滞了一瞬,心底生出了一个有些不可置信的念头,顾淮晏的母亲,难道是被人谋害致死的?
裳婶道:“这一桩事情在当时轰动了整座皇城,先帝异常盛怒,朝臣百官亦是震悚,上命让京兆尹府门彻查此案,长公主被害之事在坊间也传了出去,什么流言都有。
“但是,说是查案,京兆尹府门整整查了数个月,差不多要将京城翻遍,却是毫无头绪,甚至一个可疑的嫌犯都未能寻到。”
“当时,老国公爷和侯爷亦是彻夜出去调查此事,除了那一截断手,他们仍旧未能寻出长公主。”
景桃凝紧了眉心,裳婶的话下之意便是,长公主失踪了,她按捺住心中的愕意,问道:“那现在呢,长公主可有被寻到?是遭何人所害?”
裳婶眼底有愁色,摇了摇头,“抵今为止,长公主仍旧未被寻到,先帝辞世以后,京兆尹府先前查此案的府尹也告老还乡去了,这一桩案成为了一宗悬案,当年彻查此案的官人,不论是朝官宰执还是衙役小吏,全因查案不力,皆被新帝罢黜。”
“老国公爷后来患了病,体力左支右绌,躯体每况愈下,亦是放弃了追查长公主下落,但是侯爷没有停止,现在已经第八年,物是人非,很多人已经忘却当年的事,但侯爷一直都还惦念不忘。”
裳婶顿了一顿,又道:“一直到现在,小人都还清晰地记得,八年前的那一夜过去,第二日的黎明,侯爷仍旧穿着那一身羽白盔甲,双手捧着那一碗蟹黄韭菜馄饨,伫立在院子的梅树下,腕中的馄饨已经冷了,汤也馊了。
“蟹香散尽,但他用筷箸一个戳一个往嘴里送,不吞也不嚼,就一径地往里吞咽,仿佛要把什么东西酣畅淋漓地咽下去,那是小人第一次见到侯爷这般,他身上再没有畴昔的年少轻狂,好像是一夜之间,他长大了,那些柔情都化成过眼烟云,长公主长成他的一块逆鳞,任何人都碰不得。”
景桃重新寻回了自己的呼吸,锅炉里的汤汁馄饨,尚还冒着咕噜咕噜的热气,她觉得自己眼眶沉沉涩涩的。
之前一直看顾淮晏散漫慵懒,甚至有些时候蛮是轻佻,但是,如果不是裳婶亲口道出,景桃可能永远都不可能知晓,他曾经历经了这般一个黑暗的过往。这些隐晦之事,他不曾跟她提及,原书里亦是不曾透露。
长公主的死因是『未知』,她现在才迟迟醒悟,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找着尸体,只有一截断手,当然是厘不清死因究明的。
景桃沉下了眼眸,仔细思忖了一番,这一桩陈年旧案疑点比现在的残弑女童案还要多得多,当年长公主去宫中寻侯爷之时,不带侍卫或是丫鬟,这一点显然就极为可疑了。
并且,初次发现断腕,断腕的伤口如何,是用什么刀具切开的,这种刀具又可以追溯到哪些人,这些难道京兆尹府门没有查吗?
此外,凶犯是与长公主相识的熟人,还是陌生之人,动机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
越是往内细想,疑处却是越多,但非常遗憾地是,当年负责这一桩案子的人,因为罢黜之故,多半解官帽归田去了,若是要重新彻查,在线索稀薄的情况之下,只怕是难上加难。
景桃缓而慢地将锅盖遮上了去,不让香味热气散去,听裳婶道:“打从那一夜起,侯爷便是从未再让厨房做蟹黄韭菜馄饨了。”
“今岁的这一日,是侯爷第一次开口说要吃,”裳婶拿起帕子拭了拭眼尾的泪渍,“景姑娘对于侯爷而言,意义非凡。”
景桃面颊微热,抱起了一直在刮蹭脚脖子的叽哩,恰在此刻,白露从外边小跑入内,她人如龙卷风似的,因为跑得急了,还撞歪了堂厨内的好几张桌子。
“景姑娘,侯爷回来了!”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