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母亲眼里甚至含着泪,声音都有几分颤抖:“母亲过去待你不好,可是,母亲是真的为你着想。”
她把手从母亲手里抽出。
为她着想?想送她去东宫是为她着想?不惜赔上她的清誉,乃至毁了府里所有姑娘前途是为她着想?
一时之间,她不知是她的母亲太过势利,还是母亲太过蠢笨,鼠目寸光到如此地步。
她扯了个笑,却无半分转圜之地,“母亲说的话,女儿明白,只是还望母亲恕女儿实难答应。”
崔夫人听了这话,才定睛看这个被她忽视遗忘好多年的次女。
她眼神坚定,语气冷硬,再无半分往日柔弱可欺的样子。
崔夫人一时语结:“你、你……”
她仰头正坐,纵然穿着娇俏的鹅黄,梳着清丽的飞仙髻,却是仪态万千,气势凌人。
她望着母亲,语气镇静:“母亲,我不是长姊,我从来不奢求靠您的夸赞来证明自己。”
长姊唯父母之命是从,可到头来却成了今日那样的困局。
谢庭熙说的是对的,她永远是她自己。
不是谁的女儿,更不是谁的妻子。
她就要活得像山野兰皋上的杜若,扶风直上,扎根淤泥黑土,托举一枝暗香。
她恭谨道:“母亲大人若是无事,女儿便先告辞了。”
崔夫人喊住她:“阿若,母亲是为你着想。”
她淡然转身,浅笑,“那女儿多谢母亲。”
她道了谢,语气平淡,看起来不悲不喜。
只是终究没有点头带走忍冬。
待她走后,崔夫人才终于明白。
难怪上次这个女儿在寺庙被她算计,父亲把她喊去说了那些话。
崔父问她:“你是打算把阿若拿去给芙儿做垫脚石吗?”
她虽总是不承认自己是牺牲次女,来保全长女的荣华富贵。
可面对夫君的灼灼目光,她是难得沉默以对,并未反驳。
崔父当时叹了口气,解释道:“这几个孩子,将来能走得最远的是她。”
当时,崔夫人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在后面再动了心思,陷害次女。
如今猛然回想,才终于明白崔父的高瞻远瞩。
次女今日的反应和答话,无不证明,往日里那些表现,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戏。
一个小姑娘能在最好面子的年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装作庸庸碌碌。
用谦卑懦弱,躲避上位者的算计。
她想起当年云游道士的话。
“贵府不日怕是将有一位真凰寻来,不若多种梧桐,以便她停栖。”
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装的呢?
崔夫人想起当年还年幼的次女,日日追问她二房那个被皇后娘娘赐死的女儿。
……那个孩子似乎和次女关系很好,两人总是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好像确实是那个孩子死了之后,次女又不小心掉入家中的荷花池中。
从那以后,她就大病一场,大夫说是病中不小心烧坏了脑子。
后来的次女怯懦内敛,以至于崔夫人都快忘了,她这个女儿曾经的聪明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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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