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安在训话前挥手将两名女子先打发出去了。
骆君鹤侧过身,看着郭淮安:“你先起来吧,跪了这么久,腿不麻么?”
“卑职知错了。”郭淮安没有起身,额头上的汗直往下淌。
骆君鹤盯着他沉默了半晌,说:“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以为你还是年少时那个胆小谨慎又老实本分的郭家嫡子,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了岐州城里那些阿谀奉承谄媚讨好的把戏了?”
“卑职错了……卑职、卑职再也不敢了!卑职用错了心思,还请王爷责罚。”郭淮安不敢直视骆君鹤的眼睛,他的腿跪的麻木,双臂撑着地磕头。
“你也知我此番前来的目的,自从我恢复了身份,被先帝封了长安王后,便一直在各地周旋。眼下岐国是个什么样子,淮安,你是清楚的。雁北边境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你也是明白的。”
郭淮安唇色泛白,“卑职清楚,眼下岐国内忧外患,虎狼环伺,卑职更加要加强边境的防范,不仅要提防狄族来袭,还要时刻对段奕廷的大军提起戒备。”
“你能看清眼下的形势最好,”骆君鹤说,“熠国的大军已经在对薛怀泽发起进攻了,南境也早已经在薛怀泽到了徽州后失守,西境段奕廷也归顺了他。本来这是一个死局,即便你们手里有五万将士,即便安康卓将军带着风马道六万将士归顺了我们,从兵力上我们也无法牵制段奕廷。好在熠国现在攻打薛怀泽,给了我们一线生机。我们若再抓不住这次机会,岐国便真的要完了。到那时,中原再次陷入无休止的烽火狼烟里,受苦受难的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淮安,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郭淮安紧攥着拳头,悔恨交加,国家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可他脑子里想了什么?做了什么?
不过这事儿仔细想想,也不全是他的错,这都是雁雀城的州府徐峰教唆他的。
可眼下并不是争辩的时候,他只能垂首认错,“卑职对不起王爷。”
“你没有对不起我。”骆君鹤突然语调变了一变,“你只需记得你姓郭,郭家世代忠良,是将门之后,将门之后要有将门之后的责任和担当。好了,起来吧,再跪下去,我娘的棺材板就该压不住了,小时候她就经常嘱咐我,让我多让着你一些。可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也没怎么欺负过你呀!”
后面几句话,郭淮安像是回到了过去,他心里的惶恐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不过——没欺负过吗?是谁不愿意做太子陪读,不愿听太傅讲学,还故意在太傅喝的茶里下安神药,害的太傅讲着学就睡着了,有一次还差点从太师椅上跌下去。
为这事,皇上下令彻查,最后却是郭淮安出来顶包。
这样的事情,可太多了,多到郭淮安讲一个晚上都讲不完。
就在这时,外面有侍从提醒道:“王爷,郭小将军,王爷的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知道了。”郭淮安回应了一声。
骆君鹤将一条臂膀挂在郭淮安的肩上,他原本个子就比郭淮安高很多,这样一挂,郭淮安弯下身去,看上去更矮了。
“你且先回去休息,我带来的人马明日傍晚才会到。”
“好。”郭淮安诚惶诚恐地应着,“那我明日再来找王爷议事。”
他虽然好奇王爷屋内的人,可又不敢多问。
虽说他也用余光偷瞄了几下,可因是晚上,也的确有些看不太清,只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是他认识的人,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郭淮安的心沉了一沉,离开骆君鹤屋子前又不自觉地偷瞄了一眼内室。
边塞信息不发达,他怎么都没想到儿时的伙伴竟然对一个男人如此体贴。
那可是长安王啊,长公主的遗孤,若他喜欢的人是个男人,该如何传宗接代?长安长公主一家忠良,难不成要在这一代绝了后?
郭淮安的心又忐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