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承内心酸涩难过不已,其实这一幕他早该料到的,他们不属于同一国,即便彼此之间坦诚相待,可很多事仍旧无法改变。
就比如现在,骆君鹤在岐国还有未完成之事,他即便许诺了会一直护在云承身边,如今看来,却无法这样做。
而云承呢,知道他眼下被困棋局,很想帮他挣脱棋局,揪出幕后操纵之人,却也是无能为力。
他的三皇兄已经时日无多,留给他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为了不让这皇位落入大冢宰堂叔云英的手里,他的三皇兄密信给他,会立即与岐国庙堂沟通他回国事宜。
这便是他今日发疯的原因,他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能守护想守护之人。
他不信命,可如今却又不得不被命运推着走。
云承突然觉得身心俱疲,疲惫到就好像整个人要散掉了。
“阿轩,对不起!”云承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颤抖着。
骆君鹤知他的难过和痛苦,他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佯装无所谓的态度说:“你有何对不起我的?小六,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原本想曲线救国,与老狐狸谋划救出你的皇兄的,眼下你皇兄却……小六,你一定很难过很无助吧?”
“阿轩,你明知道我这声对不起并非因为皇兄,而是因为担心你!”
“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我承袭了长安王的王位,在岐国朝堂正春风得意,最不需要担心的便是我了。”他这话说的轻飘飘,内心却早已难过的泛滥成河。
“阿轩,岐国的形势远没你想的那么乐观,想必这几日你调查杨裕的案子也早有耳闻,岐国国库空虚,朝中地方官员腐化严重,苛捐杂税压的百姓的腰都直不起来,动乱、天灾更是一件接着一件……”
“行了,云承,”骆君鹤忍不住打断了他,“你可真够操心的,你真以为你是活菩萨吗?有那么大的能力,手能伸那么长?有这精力和时间,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你回国的路可没有那么顺利!”
这话脱口而出,说完后骆君鹤便后悔了,因为他察觉到云承神色不对,眼里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失望、怀疑、惊诧、难过……
似乎从未想过他的阿轩会说出这番话,他明明是担心他,想要在离开前多为他做点什么的。
骆君鹤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严重了,他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那个……小六,你临走前还有什么心愿吗?太简单的就别跟我说了,你不太好完成的心愿,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云承:“……”
“我提醒你呀,过时不候,你有心愿就赶紧提。”
云承为了转移他难过的情绪,也为了能让他知道他在云承心里是重要的,是无可替代的,是有价值的,于是毫无客气的说道:“我想在离开前见政儿一面,不知长安王能否给行个方便?”
眼下云政在麒麟阁,云承又出不了岐州城,要想见一面,的确不容易。
可这事难不倒骆君鹤,眼下岐州城,甚至整个皇城的防卫都在他的手中,想安排个人进城出城是很方便的。
他问道:“不知王爷是想在城里见你那侄子,还是去城外见?”
云承凝视着他,说:“最好在城外,政儿身份特殊,不适宜进岐州城。”
“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可以飞鸽传书给老狐狸了,让他带令侄到城外枫水镇,而后我亲自安排你出城。”
屋外的天幕已经完全黑透了,天空像是被什么撕裂了一道口子,雨没命的下着。
黑暗和暴雨来的如此凶猛,似乎像是有某种预示。
屋内的人都故作着坚强,身后的烛火跳动着,忽明忽暗的照在二人的脸上,气氛压抑沉闷。
彼此都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就犹如给这安宁了十几年的天下一记响亮的耳光,似乎在告诫众人,浮于表面的安定并非永久的太平。
这天,既然要变,那就变个彻底。
去他的命运,云承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骆君鹤也不信命,他只信他所坚守的,而他的坚守,是云承,也只有一个云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