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重新被推上,骆君鹤面有微变,刚刚南鸢说的话虽然并不多,但骆君鹤却能从中判断出这南风馆的小倌是云承的人,他看向云承,仍是难以置信地问道:“小六,这南鸢是你安排在南风馆的暗桩?”
“没错,不光是他,还有南星,只可惜那个傻孩子被杨平文的花言巧语所蒙骗,若非我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骆君鹤终于明白当初他为何要给韩起下命令诛杀南星了,原来是叛变了。
云承道:“好在账本已经拿到,只是杨裕到底将钱藏在了何处,眼下只有两个突破口了。”
骆君鹤明白,这两个突破口,一个是杨裕,一个是杨平文。
云承又道:“我们可以做这样一个假设,若杨平文果真是被宁王薛怀泽掳走的,那他抓杨平文的目的便有两个……”
“一个是让杨裕给他做替死鬼,一个是逼问杨平文不义之财的下落。”骆君鹤打断了云承的话。
云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错,进步很大了。”
骆君鹤倒了杯热水递给他,轻叹了口气道:“可这些都仅仅是假设,眼下杨裕一句话不说,徽州方向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急的我都恨不得亲自跑一趟徽州了。”
“徽州没有消息传来,便已经是在给你传递一个信号了。”
骆君鹤眉头紧锁。
云承说:“平时你与徽州的信笺往来,不管是飞鸽传书还是快马加急的书信,都很正常,为何自上次收到信这么久还没任何消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徽州被人控制了,信息传递不出来。”
闻言,骆君鹤恍然大悟,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旋即心中涌起一股忐忑和担心,“义父和溪风别院的上千口人还在徽州。”
“这便是我要跟你交代的事,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许宁王曾经表露在外的贤王的美名都是幌子,障眼法,实则他才是隐藏在背后最深的下棋人,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而他究竟要做什么,如此乱世,不用想也能明白。”
“他想篡位,他想自己当皇帝!”骆君鹤内心咯噔了一下,震惊地脱口而出。
云承将目光望向窗外,大雨继续下着,天色亦是越来越暗,庭院内的花草都被雨水砸弯了腰,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很久以前,久到我还没来岐国,曾听父皇说过一个关于岐国的秘密,大意是岐国的先皇在临死前交给一位江湖旧友一道密旨,密旨的内容是当天下民不聊生之时,这位旧友便可携带密旨重新选一位明主扶持上位,安定天下。”
骆君鹤小时候也听说过这个谣言,他还特意询问过母亲,母亲训斥了他一番,并告诫他以后莫要再提起此事。若不是云承提起,他早就忘了。
云承收回目光,看着骆君鹤说:“既然有过这样的传说,那便不会是空穴来风。若把这件事跟宁王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毫无违和感?”
今日骆君鹤的心情比外面的天气还要糟糕,这些信息于他来讲,是那么的残酷无情,可云承分析推测的却又毫无破绽,他想反驳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但他又不想承认,毕竟那个人是……是跟他有着一脉之承的亲属,虽说宁王和他的母亲并非一母同胞,可也是一家人呀。
他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是杨裕这个毫不相干的人,也不愿意相信背后下棋之人是宁王。
“阿轩,这世上人心最难测。你天性善良,不善权谋,我一直都不想让你卷入这趟浑水。”云承复杂的目光凝视着骆君鹤。
骆君鹤沉默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不善权谋,我便就能不被有心人算计了吗?小六,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后悔走上这条路,不管背后拨弄风云的那个人是谁,我发誓,我绝不会放过他。”他说这话的时候幽深的眸子里浮现出一股狠绝,连带着眼圈也泛红了。
云承无声的握住了他的手,心里腾起一抹酸涩,叮嘱道:“阿轩,你要记得,人的心一旦被欲望填满,便会像得了失心疯,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你选的这条路,所要对抗的便是这种失心疯之人,这是一条很黑很残酷的路,答应我,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闻言,骆君鹤愣了一瞬,怎么越听这话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云承这话里怎么生出一种道别的意味呢?
不好,云承定是有要事瞒着他,骆君鹤心思敏感,想到此,脑袋嗡嗡作响,早将“不想勉强他”之类的鬼想法抛到了脑后,惊诧地试探着问他:“就算你不肯说,我也要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曾经答应过我的,我们彼此要袒露心声,怎么?北定王这是又想把我当外人了么?”
云承心知他早晚都要知道的,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避开他的目光,缓缓说道:“阿珏设了个假死之局,成功的从熠国救出了三皇兄的独子政儿。”
“这是好事啊!我猜那老狐狸把你的侄子送上了麒麟阁对吧?”
“嗯!”
“那你还有什么可苦恼的?”骆君鹤稍稍松了口气。
云承愧疚又不舍得目光看向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很快便要离开岐国了,三皇兄要用他的牺牲来换我重回熠国。”
骆君鹤心中一震,脑袋瞬间空白了,他觉得自己身子在不住的打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