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案头上有一盒面纸,再问:“这就是你用货柜运来的?”
“香港买不到。在三藩市我一天打四次喷嚏,每回几十个,一天一盒面纸。回来后,真奇怪,不打了。这些面纸,至少可以用个三两年。”
从窗口望出去,一片空旷,没有遮拦,高处是礼顿山,低处是一片旧楼。
“我每天站在这里看。”倪匡兄说。“同样风景嘛,有什么好看?”
“每天看完,告诉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呀!”倪匡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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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吃些什么?”我问倪匡兄。
“到过一家韩国餐厅,东西不正宗。一问之下,他们说要迎合香港人的胃口。我破口大骂:要迎合香港人胃口,不会去开香港人吃的粤菜?”
“怎么火气那么大?”
“到现在这个年纪,吃一餐少一餐。吃到不好的,非骂不可!”
“我知道你去过附近 的何洪记。”
“消息怎么那么灵通?吃四次,干炒牛河好得不得了,云吞面又正。”
“今晚想吃些什么?”我问,“日本菜如何?”
倪匡兄嫂大喜,带他们去湾仔一间叫天胜的。大厨在日航酒店做了八年,已经不愿回日本留下。货源由我的老友三原供应,材料和手势都有保证。
先来一客鱼生,倪匡兄试过后问:“怎么那么美味?叫什么名字?”
“缟Shima Aji。”我说:“Toro会吃腻人,缟很肥,但很清新。”又看到有Kinki,就叫一尾来煮。
试了一口,倪匡兄把整条鱼捧在面前:“手快就有,手慢没有!”
见他吃得津津有味,怎么会和他抢?
“叫什么?叫什么?”倪匡兄急问。
“Kinki,没有汉字,是种很高级的日本鱼,香港人已会欣赏,用汉字叫喜知次,Kinchingi的译名,是同类鱼罢了。”
“我吃鱼吃了五十多年,还有没吃过的,而且一吃吃到两种,真是幸福!”他感叹道。
其实人在香港,已不感神奇了,三藩市当然没有。后来又把店的东西差不多都叫齐了,才肯罢休。
埋单时,店说倪先生已经付了,我即刻理论。倪匡兄说把房子卖掉后,有大把钱。的确比我富有 ,也就不和他争了。我花钱的本领比赚钱高,收入不如他,但也照他刚才所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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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
董慕节先生欢宴倪匡兄,我做陪客,从澳门赶了回来。
约好在“陆羽茶室”三楼,我去了那么多次,还不知道可以从旁边乘电梯上去。以为早到,原来董先生夫妇已在那里等待,还有音乐界名人苏马大也在座。
两位都是我好久未见的朋友,董先生还是满脸红光,童颜鹤发,活像一个出现在武侠小说中的人物。
“今年贵庚了?”我问。
“属鼠,八十三了。”董先生笑说,一点也不像八十三。
“别在我面前卖老,我八十七了。”苏马大说,更是不像。
董太太也来了,和以前看到那么端庄,保养得奇好。菜上桌,董先生有些肥腻的东西已不吃了。
“医生吩咐的。”他说。
倪匡兄嬉笑:“世界上有两种人的话不可以听,一是医生的,一是太太的。”
“没有医生和太太,日子也不好过。”董太太反击。
“可以那么说吧:要活得逍遥自在,那两种人的话不能听;要活得健康安乐,两种人的话都要听。我强调的是健康安乐,不听医生的得不到健康,不听老婆?哼哼!女人唠叨起来,绝对得不到安乐。”倪匡兄这么一说,座上的男人都鼓掌赞同。
女士们也任由他胡说八道。这一餐,吃得很丰富,“陆羽”的名菜,都出齐了,饭后倪匡兄说了一件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我去一家出名的店铺吃龟苓膏,老板走出来,说店里有一个你认识的老友,随着往墙壁一指,我只看到一大片壳,以为他在骂我和乌龟做朋友,后来仔细一看,是蔡澜为他店写了一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