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姐姐的录音完毕的那一瞬间,我的脖子可能就会被他扭断吧?或许脖子的骨头终究无法承受那挤压脖子的强力以及扭转脑袋的蛮劲,随着哢嚓一声闷响就会断裂了吧?我很清楚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一瞬间来结束我的生命。
现在我已经无法挽回了,在这里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我很后悔……要是我在几个月前就对你坦白的话,那该有多好呀……但是……
他的手腕正好挡住我的视线,只有我自己心跳的声音在逐渐增强。输送血液到全身上下的泵发出剧烈的声响,虽然心跳声混杂在姐姐的录音声中,但仍然听得一清二楚。
我也感受到少年的心跳,他心脏的鼓动隔着我的后背传了过来。现在的我有种想放声大哭、揪心般的酸楚。我对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抱有愤怒或是怨气,只是觉得他就像死亡一样,是一种难以逃避的存在。
从姐姐声调的高涨以及少年手腕突然紧张的程度来看,姐姐的录音快要结束了。
听到姐姐最后的录音,我已经非常欣慰。
「你早就打算在这里杀死我,所以你就潜入我家把磁带拿走,对吧?你担心要是我回不了家,警方就会到我家搜出那盒带子……」
我一边留意不要听漏姐姐吐出的每一个字,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因为这是姐姐在人生路程的最后关头为我录下的遗言,所以我必须仔细聆听录音的每个字。
……但是,时间却无法回到从前。夏海,姐姐是爱你的……
「夏海小姐……」
少年开口说道。同时他那双缠住我脖子的手松开了,肌肉的紧张也消失了,渐渐地松缓下来。我很意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有到过你家……」
他继续说。我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拿走磁带的不是你?我正打算这样问他时,突然听到手术室门口传来关门的咯吱声。
4(v)
似乎有人进来了。
少年的手腕虽然已经松开,但依旧遮住我的脸,挡住我的视线,我什么也看不见。因此,我无法看到是否还有第三个人在这里出现,我也无法挪开他挡住我的手腕,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倾听进入房间的那个人移动的脚步声。
「谁?」
我嘶哑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
脚步声穿过了手术室的入口,然后经过我和少年所在的手术台。鞋跟落在沾满厚厚灰尘的地板上,发出厚重的声响。
少年完全松开掐住我脖子的手,我自由了。被他手腕挡住的视线恢复了光明,看到眼前墙壁上的确有三个人影。
我故意让你痛苦,并不是因为你不好……
有人弯下腰去,不是我,也不是少年,而是第三个人影。随后听到关掉录音机的声响。姐姐的声音也消失了,手术室顿时安静下来。
我坐在手术台上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少年也正转过头来。在少年对面的墙角站着的是阿树。这时,阿树正好从放在地上的录音机的停止键上缩回他的食指。
「拿走磁带的是我……」
我已经无法再听清楚他接下来的话。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呢?我想这一定是幻觉。但是,他现在的确是站在我的面前,并且在灯光的照射下,墙壁上也清楚映出他的影子。这绝对不是幻觉。
「这座医院太大了,找你们可真是不容易呀……要不是听到博子的声音,恐怕我还找不到你们呢……」
我想起傍晚他曾给我打过电话,在电话里我告诉他我在学校里,因为他在电话的另一端问我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潜入我家里,也许是想确认一下我回到家没有。
我在餐厅里也告诉过他,父亲和母亲常常忘记锁大门,所以他很顺利地就溜进我的家里。然后,在我房间里偶然发现了写有奇怪标签的磁带。这样想来,我就明白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因为第二盒磁带录音的最后,详细地说明了时间和地点。
「神山同学,好久不见了……」
站在身后的少年这样说,并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掌心滚烫。然后,他离开了手术台,朝阿树的方向走去。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挪开了,但我的身体依然无法动弹,依旧保持着回头望着阿树的姿势。
「晚上好,xx同学。」
阿树对少年说,眼睛却牢牢地盯着少年,似乎已经忘记我的存在。
两人默默地站在屋子的两端,相互对视着。手术室里充满紧张的气氛,安静得让人无法忍受。
我想继续听姐姐的录音,我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手术台上,只是视线转向阿树的脚下,望着已经停止转动的录音机。
我试图动一动紧扶着手术台边缘已变得冰凉的手指,但手指似乎麻木了,完全使不上劲。
「你为了救她才跑到这里来?」
少年打破了沉默,质问道。房间里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也愈来愈浓烈。
我再次命令自己的肌肉动起来,但不管是手指还是脚,一点都不听使唤。心脏虽然打鼓似的砰砰直响,但浑身上下却像被注射了麻醉药似的,无法动弹。
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开始祈祷。
求求你,让我动起来,让我走到录音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