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一下瘫坐在那里,再也提不起争斗之心了……
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第二天,内阁便收到了高阁老的辞呈。沈默票拟“不准”道:“既然查明罢免你的旨意是矫诏,自然不能作数。现在朕年幼,你作为先帝钦命的辅政大臣,自当悉心辅佐,岂能因为受了些委屈,便弃朕于不顾?,一面以皇帝的名义挽留,他一面联合张四维,并病中的高仪,三人联名具疏,以内阁的名义竭力挽留高拱道。另外,杨博、葛守礼等公卿大臣,并韩楫等科道言官,也纷纷上书挽留。
无奈高拱去意已决,从八月初二至九月初,一个月内连上十五道辞呈,并扬言再不答应,自己只能一死以全臣道了。到这个份儿上,沈默也只能替小皇帝答应,准了高拱的辞呈,赐其以太师衔荣休,享双傣,驰驿返乡。并可平章重大国事,随时进京议事。
第二天,高拱依例前去辞朝,1卜皇帝自然不会见他,只好在皇极门外三叩九拜,然后步履沉重的往会极门走去。
会极门前,沈默、张四维、并病中的高仪,以及一干司直郎、中书舍人,早就排成两行迎候老辅。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舍之哀容。高胡子虽然脾气坏,xìng子急,眼里揉不得沙子,很容易得罪人。但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透他的脾气品xìng,大家就适应了、理解了,也就会跟着他好好干。毕竟,他的心术很正,不虚伪,不作秀,不谋sī,而且有才干,有思路,有作为,有政绩,以身作则,一心扑在工作上。要是这样的领导不是好领导,
那什么样的人才是好领导啊?!
所以,他在内阁上下的威信还是很高很高的,这临别之际的不舍,的确是真情流1ù。高拱却显然早就从打击中走出来。他亲热的拍着每个人的肩膀,再没有昔日的厉声厉sè,而是像一位慈祥明睿的长者,给每个人留下临别赠言不是那种应景的虚言,而是直指每个人最需要改进的地方。
见面之后,众人自觉的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只留下次辅大人,陪着高拱回到辅直庐。
高福已经先一步过来,把属于高拱的东西装箱打包。堂堂辅的行装极其寒酸,除了一车书之外,便只有一些换洗衣物。对此沈默毫不意外,因为高阁老从来不收一文钱,仅靠着朝廷的傣禄,养活一大家人,还要顾及相应的排场,往往入不敷出,还得问自己借钱,哪里还有余财购置那些身外之物。
“这些年,我一共欠你两千三百七十八两银子。”高拱让高福拿个信封给沈默道:“先帝御赐的相府,我得退还朝廷,不能给你。这是我原先的居处,之所以一直没卖,是怕有人借机行贿,用虚高的价格买去。”说着自嘲的笑笑道:“现在不用担心了,过给你抵债吧。昨天让高福找人估了估价,能卖个两千两左右。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吃点亏,零头就给我抹了吧。”
“没问题。”沈默哭笑不得的接过来,收入袖中。他知道推辞是没有意义苒,更会令高拱感到不舒服。a。
第八八三章 流年(上)
把房契给了沈默,高拱便挥手让高福出去,然后请沈默进书房,逐项逐项与他交接起政务来。每一条,高拱都说得极细,不仅交代起因经过,还把自己的处理思路告诉沈默。怕他有意见,老头还特别解释道:“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些已经开了头的事务,还是将就一下,按照原先的路子走吧。改弦更张,不仅会引起混乱,还会产生不必要的浪费。”
“是……”沈默点头道:“您老不必担心,在治国这方面,您永远是我的老师。你推行的政策不会变,你的思路也不会打折,日后也需要您多多指点。”
“这么说就不对了”高拱以为他在安慰自己,不在意的笑笑道:“老夫要是全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不待沈默开口,他先笑起来道:“其实不用你说,老夫也知道自己败在哪里了。我这个人,太认死理,太死心眼了。”
“呵呵”沈默摇头笑笑道:“您老是坚持原则,宁折不弯。”
“你看,同样的话,出自我口,就那么难听。让你一说,就顺耳多了。”高拱哈哈笑道:“这些天,我静下心来检讨自己。现自己确实败得不冤。口口声声说要与时俱进,要通权达变。可是在先帝驾崩之后,我其实已经没了靠山,却没有考虑变通,总认为邪不胜正,只要正义、真理在手,就一定会胜利:结果一条道走到黑,彻底跌进别人在我眼皮儿底下挖好的大坑里!”
“问题是您明知道别人在哪条道上挖了陷阱”沈默也叹息一声道:“可就是认为这条道是正道,我必须走正道,跳进去就跳进去,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结果就中了小人的算计实在是太让人痛惜了。”
“是啊你不是说过么?xìng格决定命运。”高拱有些萧索的捋着a白的胡须道:“我这个脾气,实在不是搞政治的料。以前先帝在时,我仗着他的庇护,横冲直撞战无不胜,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说着喟叹一声道:“原先一直以为,是我在庇护先帝,才知道,正是恰恰相反。”
“元翁,您长于谋国,拙于谋身”沈默动情道:“但现在,已经不需要您谋身了,为什么不留下来,继续给大明掌舵呢!有我保驾护航,再不用担心那些魅魅魁魅了……”
“呵呵”高拱欣慰的笑了,捻须道:“我相信你这是真心话。但我已经没有脸面再留下了……”
“您不必考虑那些流言……”沈默道。
“子曰,六十耳顺。老夫今年整六十,自然不在乎那些屁话。”
高拱傲然一笑,旋即满嘴苦涩道:“自然也可以厚着脸皮赖在内阁。
但那样对你不利啊。这世上傻子很多但能混出头来的,都不是傻子。
谁都知道,那道中旨虽被定xìng为矫诏,可罢相却是两宫的意思。不然为何至今,二位太后娘娘,都没有下一道懿旨慰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