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的目光却一片清明道:“娘,我都快五十岁了,知道自己在干什各,您不要操心了。”
“你就是六十了,也不能忘记娘当年教你的,”海老夫人垂泪道:“人要知恩图报啊……”
“我一刻都没忘记过,娘……”海殇也流下泪来,道:“孩儿从来
没有变过……”
且不说海家娘俩哭成一团,单说沈默,被海瑞卷了个灰头土脸,闷不作声的坐在轿子里。外面的侍卫更是气愤难平,纷纷骂海瑞不识抬举、不在五伦、六亲不认、猪狗不如!
“你们这群吃材知道什么?”听他们骂得不像话了,沈默却爆发
道:“都给我闭嘴!”
侍卫们心说大人这是拿我们撒气呢,赶紧噤了声。
待回到家里时,沈默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绝口不提去海瑞家的事,仿佛真忘了这个朋友一般。
过几日,不知什么人神通广大,竟把那封‘绝交书’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让沈默颜面扫地,竟气得闭门谢客,看这架势,连年都过不好了。
就连深居大内的嘉靖皇帝,也听说了‘绝交书’的事儿,竟难得的开心笑道:“这真是一物降←物啊,十多年了,只记得他一次次让人吃瘪,想不到这次,竟让人家狠狠的甩了嘴巴,真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啊!”
黄锦没有那么恶趣味,相反他还挺同情沈默的,便陪着笑道:“那个叫海瑞的,也忒不是东西,沈大人不嫌他贫寒,折节相交,他却丝毫不珍惜,真是活该穷死病死。”
“这倒是。”嘉靖闻言若有所思道:“这世上不知好歹的人,实
在是太多了……”说这话时,他想到了那些恼人的奏章。
原来这十几天来,通政司收到了数以百计的奏疏,释是弹劾内阁和几位尚书的,尤其是徐阁老,几乎要被唾液给淹了。
遭到大面积弹劾后,徐阶和几位尚书,却按例没有上书自辩「也没有在家里呆着等待处分,而是仍然兢兢业业的在内阁当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这让嘉靖十分的欣慰,自己没有选错人啊。也不能让国之股肱太委屈了,嘉靖便待所有的弹劾奏疏留中不发,硬是拖到了腊月二十七衙门放假,好么,有天大的事情,等过了十五回来再说吧。
只是奎靖心里很难平静,因为他知道,这些奏疏明着弹劾的是徐阶高耀这些人,但实际上,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见嘉靖面色难看,黄锦关切问道:“主子,您身上哪不舒服?”
“朕身上舒服的很。”嘉靖面容狰狞道:“但心里很不舒服啊!不就是因为少发了几个月的俸禄吗?”一想到这个,他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表情扭曲道:“就要告这个。告那个。听说还要……”后半句话,他硬生生咽下去,对噤若寒蝉的黄锦道:“你说这帮畜生,该不该杀?”
黄锦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默不作声。
好在嘉靖也没等他的回答,而是又问道:“今天二十几了?”
“二十九。”黄锦小心翼翼道:“明儿就是除夕了。”
“除夕好啊。”嘉靖神经质的笑道:“除夕夜,热闹啊,哈哈哈
哈……
虽然侍奉皇帝二十年,黄锦还是听不懂嘉靖在说什么,不由暗暗埋怨自己,若是聪明一些多好,不要说李芳,恐怕就连陈洪,也能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些端倪来。
与此同时,京中的很多科道御史、言官谏臣们,几乎都在做同样的一件事,沐浴焚香,净室独坐,仿佛要去做什么大事一般。
沈默虽然没有焚香,但也彻夜无眠,他披衣走到院中,抬头看向天际,但见一股赤色的雾气,笼罩着北京城的上空,根本看不清满天的星辰。预兆着嘉靖四十四年的除夕,是那样的不同……
沈默负手在院子里踱着步,四周安静的针落可闻,但他知道「再过不到十个时辰,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