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文沫趁着夜色前来寻他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自己一手教出来、寄予了极大希望的徒弟,居然目光短浅到盯上他的位置,甚至不惜以伤害他为手段。
栾法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再教训教训自己这位徒弟,尽最后一次师徒之谊?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原谅。可若眼睁睁地看着他沦为阶下之囚,似乎还是有那么些不忍心的。
他花在颜志勋身上的心血,远比自己孩子都多。这份感情,也绝没办法当不存在。
“说说你怎么与牟青认识的吧?你又为他做过什么?”
“就、就今天发条短信,别的什么也没有过。他只是发现了我的小动作,知道我干了什么,便拿来威胁我。师傅,师傅,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求您了!”
“你老实点!再拉拉扯扯的,咱们就转到正式的审讯室去!”文沫厌恶地瞪了一眼颜志勋,成功阻止他对栾法医的纠缠。
其实文沫一直觉得颜志勋是个很有主意,有些私心的人。但人活在世,哪可能不为自己考虑,自私自利也是人的本能,只要不侵犯别人的利益,为自己着想也无可厚非。
可没想到,他真的愿意滑向犯罪的深渊,只为了一个职位,值得吗?
或者,如果栾法医没叫他去买药,他得不到害人的机会,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他一有机会,是否还会害人呢?
见机行事和处心积虑还是有区别的,文沫愿意相信,这只是颜志勋的一次见机行事。
“小文啊。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颜志勋是我带出来的,他有错,都是我这当师傅的不好,没教好他。他做的错事,与我有关的,我就不追究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栾法医不愿再在这儿呆下去,扔下这句话,转身想走。
颜志勋涕泪俱下,泣不成声:“师傅!”
“别再叫我师傅。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徒弟,还是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吧。你要相信,有我在,法医界再没有你容身之处,你好自为之吧。”
三天后,颜志勋离开本市,不知所踪,至少法医界再没有他这么号人物。
被把空气仿真枪击中,文沫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打穿了一样,眼前阵阵发黑,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是躺在病床上的,空气中刺鼻的来苏水味提醒了她。
床边站了一溜人,一组所有人一个不拉,程功则坐在另一侧,红着眼圈望着她,见她看过来,连忙拉着她的手问:“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知道我是谁吗?认识这些人吗?你说话啊!”
头还一阵阵钝痛,文沫想揉揉发紧的太阳穴,没想到一上手摸,更疼得她一个激灵,差点没喊出声来。
“那个”闵三行探出半个脑袋:“我朋友也没用过这枪,不知道威力如何,没想到,差点害了你,我、我、我”闵三行没想到差点弄巧成拙,耷拉着脑袋,不敢看文沫肿得老高的脸。
那把仿真枪里装的是水弹,所有知情人都以为是闹着玩的,可没想到,真开枪之后,文沫立刻晕了过去,太阳穴肿个大包。送医检查,轻微脑震荡。
要不是文沫清醒得及时,闵三行已经要被一众人骂得要跳楼了。
这货果然不靠谱,文沫默默吐槽,头疼得厉害,她也不想多说话,只用力捏捏程功的手,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得知颜志勋已经在卫风亲自派去的人的监督下,把自己真的死亡的短信发了出去,之后被关进看守所,栾法医还等着她一起跟着去看守所看人,文沫怎么也躺不住,牟青还在逃呢,不然她刚一醒过来,肯定要有人告诉她牟青落网的好消息的,没人说,证明人肯定没抓住。
他一天不归案,文沫一天见不得光。
所幸他还算言而有信,证据一早已经交给颜志勋,秦凯和郭建峰得以被释放,虽然暂时不能复职,但好歹不再是阶下囚了,也算皆大欢喜。
永远人流如织的火车站,匆匆忙忙来去的人是永恒的旋律。一首首或重逢或别离。牟青像个看客,他拿着自己的票,坐在角落里,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身边的人来来走走,空空满满。买了傍晚时分的高铁,却提前四个小时到车站,还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多可悲的一件事。
身边又换了两个人,不知道是谁乘坐的列车即将进站,新来的人又将去往何处,他想,他一定无聊到一定程度了,什么时候他会关心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你还好吗?”这个女声,好熟悉!
牟青愕然抬头,对上文沫似笑非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