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自然醒,外面明晃晃的阳光照射在他脸上,太温暖,太舒服了。
他极罕见得赖了个床,一直到上午十点才起。
美美吃下自己花费时间做出来的早午饭,习惯性地翻开记录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平时自己跟踪文沫时她的一举一动。
现在,却再也用不着了。
牟青随手将笔记本扔到一边,突然感觉人生最大的乐趣已经不复存在,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想,他是恨文沫的,恨到想要食其肉,寝其皮,恨到不共戴天。
要不然也不能为着个没怎么相处过、根本没感情的妹妹的死,就一定要让文沫为她曾经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他姓牟,他的亲妹妹,姓何。何等讽刺,他牟家,居然会穷到连孩子都养不起的程度,需要扔掉女儿才能活下来。
何豆豆,不知道妹妹的养父母为什么要起这么个一听就很不过心的名字给她,他们到底爱不爱她,为什么没有在她死后为她报仇。
当时失去了所有亲人、穷得只剩下钱了的牟青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浪费了多少宝贵时间,才辗转打听到了当年妹妹被送到哪里,又一路找到她就读的大学。
结果,他晚了一步,等到的,只是一盒骨灰,抱在怀里轻飘飘的。
可就连这盒骨灰,他也没能留下来,何家父母带着回了老家,将妹妹安放在某个公墓管理处。他们没有足够的钱支付一块墓地的费用,所以何豆豆是跟很多人一起放在一间小得可怜、又低又矮的储藏室的。
最后一丝原本能给他带来温暖的人也消失不见,牟青得知何豆豆的死与警察分不开,一腔怒火开始熊熊燃烧!
他在怨恨中渐渐迷失理智,变得不像是他,着魔一般,不愿回头。
直到昨天,多年夙愿得偿,他的兴奋与解脱却只存在了一瞬间,剩下更多的,是茫然与无措。
他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寄托空虚的心灵?他以后又将何去何从?多年深入骨髓的习惯,此时突然都要废除,他又该如何安放一颗惶恐的心?
x市,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他必须尽快离开,而且还要离得远远的,重新为自己找个目标,重新建立新的生活。
颜志勋不停发抖,靠墙蹲着,连头都不敢抬。
这最深的一幕梦魇,此时活生生在他面前展开。
栾法医气地不知道拍了多少下桌子,既恨自己识人不清,又恨颜志勋利欲熏心。
“说!你到底干了多少糊涂事?”这是自己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徒弟,就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栾法医浑身哆嗦,赶紧掏出片药含着吞下。
颜志勋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脸说。可望着师傅气得脸颊潮红,不停咳嗽的痛苦模样,他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他怎么能够因为嫉妒、因为不满,就对自己师傅下手呢?做得还不利索,被人抓了把柄。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再没有机会回头。
“我、我、我,我给你买的降压药,里边的药被我换成面粉了。”颜志勋惭愧地低下头。
栾法医恍然。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他的药吃完了,手头正有活,就让颜志勋帮他去买的一幕来。
那天颜志勋去了很久,久到他已经快要下班才姗姗来迟,而且药不是成板成板的,都已经被打开,放到一格一格的小药盒里,挺方便取服的。
当时他以为,颜志勋真的有心了,花费一下午功夫,就为了让他方便一些。
呵呵,很傻很天真!所以他后来才会血压居高不下,吃多少降压药也无济于事。入院后好了没几天,再回家还是老样子。
颜志勋给他买的,是足够吃三个月的量!他一度以为自己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