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琢盯着这条一指宽的门缝出了神,周围混乱的声音对他而言像是不存在了,让他陷入到一种奇异的安静里。
脑袋很乱,他想从那一团麻的思绪里拎出一个线头来,试了几次,却还是失败了。
——难得想思考点什么,可仿佛他一思考,命运就发笑,让他只能在稠浆糊里呆着。
所幸,艰难时刻并没持续多久,陆南川就从里面出来了。
影帝穿着双沾泥的布鞋和老旧的牛仔裤,上面套了件剧组助理临时找来的短袖,看着非常惨,连他的帅脸都拯救不了的那种惨。
顾玉琢迎上去,要扶陆南川,结果被拍开了爪子。就听影帝道:“伤着后背又不是伤着了腿。”
“哦。”黑崽立马收爪子立正了,并越过陆南川把半个自己挤进处置室,逮住刚要出门的大夫,“麻烦咨询您一下,我哥这个伤有什么注意事项没?”
他这么一说,没等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有反应,陆南川先看过来,好像让那声自然而然的“哥”给戳了一下。
“开的药按时服用,伤口别沾水,辛辣刺激食物不要吃,注意清洁,休息时候别压着伤处。”大夫笑笑,“不用太紧张,正常护理就可以。”
顾玉琢认真地点头,听明白了。
他把路让开,和陆南川往长椅那边走了两步,说:“陆老师,那你等我一下子,我去取……哦不行,就医卡给圆圆了,我给圆打电话,让他去拿药。车就在后面停车场呢,要不咱们直接去车里等吧。”
急诊室有人拍照,停车场也有人拍照。
可以预想接下来热搜上锣鼓喧天的场面。
顾玉琢上车前,在肚子里叹了口气。
饶姐估计能把他直接锤成相片挂墙上。
七座商务车上,只有陆南川和顾玉琢在车里坐着。司机是剧组的老人了,他们一上来就下车抽烟去了。
陆南川不能靠着,只能往前趴,可背又不能太弓着,怕把才结痂的伤口给崩开,只好正襟危坐。
顾玉琢给他找了两个垫子抱着,递过去前还闻了下,“有烟味儿啊,介意吗?”
介不介意的,都已经这样了,还讲究什么呢。
陆南川接过去,趴上面了。
“不用为这个小事愁眉苦脸的。”
过了一会儿,陆南川忽然开了口。
“换了谁,下意识反应也是要拉你一把的。那个位置,我不拉你,砸的就是你脑袋,不给你开个瓢都对不住它飞下来的气势。”
顾玉琢讶异地张了张嘴巴,却没说出有用的话来。
认识陆南川两个多月了,他还从没听陆老师这么说过话。
——好像有一层薄薄的纸被剥下去了。
那张纸在他看陆南川时总挡在眼前,让他只能看个大概,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影帝究竟是什么样子。即便他有喜怒哀乐,也总不大真实。现在却是触碰到了一些,有血有肉的活气儿。
脑子里那根弦一松,黑崽又活跃起来。眼见车窗外的天已经黑透,肚子里的馋虫也跟着醒了,他歪着头问陆南川,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