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阔,陆南川又坐上了救护车。
他弓着背,感慨自己和救护车这神秘的缘分。
大夫用剪刀豁开了薄麻布料的戏服,简单给陆南川的伤口消毒处理。大夫手很快,没觉出疼的时候消毒那一下子已经滑过去了。
隔着口罩,就听她道:“其实不叫我们过来也行,这一片伤口都不算深,就是擦伤面积大——你们这是第二次了吧?”
护士给递纱布,扫了对面顾玉琢一眼,说:“是,胡姐,上回就是咱们过来接的。”
“忍着点……”大夫忽然凑近了,“啧,有一个小口扎深了,恐怕得缝两针。”
缝针。
听见这俩字,黑崽整个崽都要窒息了。
完了,他想,我这个充满斯巴达的人生,注定是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并且,这一笔留在了陆老师的背上。
陆老师美玉无瑕的后背,现在变成了一块猫抓板。
因为我。
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只好绷着,一脸严肃地看着陆南川。半晌,搜肠刮肚出来一句朴实的表白:“您救我一命,对我恩重如山。老师不能白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我会像孝敬我爸一样孝敬您的。”
话音没落,对面的护士姑娘先绷不住笑了,接着就是忙活完的大夫,她直起腰,看着顾玉琢乐不可支。
严肃气氛一下就像撒了气的气球,一边突突一边飞,消失不见了。
“终身为父?”陆南川看他一眼,五脏六腑都要让他气得拱成一团了。
顾玉琢视线扫一圈,暗道草率了,当着外人的面跟陆老师攀关系,传出去很不像话。
于是立马坐端正了,道:“就是个比喻,意思是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陆南川忍着背上迟来的,如同上刑般的疼,给了黑崽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行,记住现在的话。”
陆南川方才的见义勇为现在顾玉琢眼里已经升华成了救命之恩,那自然恩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答应了。
剧组派的车在救护车后面跟着,一路风驰电掣,在陆南川准备进处置室时候,到了。
袁茂他们一来,顾玉琢的紧张就卸下去一半。
他把裹着就医卡的一沓票据连带卡片一起塞到袁茂手里,嘱咐说:“一会儿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你去办,病例都收好——咱们替陆老师先收着,放他们那不方便。”他看一眼剧组过来的人,瞟见还有个灯光组的,“有人来问就什么都别多说,今儿这个阵仗估计要上热搜了。”
袁茂攥住手里那一沓纸,直叹气,看把他们崽吓得,都懂人事儿了。
“知道,一问三不知呗。”他说,“咋样,陆老师要住院吗?”
顾玉琢摇头,“刚进去问了,缝好针拿了药就能走,不住。”
袁茂悄悄松了口气,他轻撸了撸顾玉琢蓬乱的头发毛,转过身去联系饶晓倩了。
处置室的门没关紧,露了一条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