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见过她的人都会热爱她。”伯爵夫人很虔诚地说。
“的确如此。”之后苏格兰女王就说起伟大的君王们是如何奖励功臣的。
对于这种种的暗示,伯爵夫人既不激动也不惶恐。她只静静地看着苏格兰女王。
玛丽女王找来一本书,上面有很多适于用作刺绣的稀奇古怪的图案。上面有鸡蛇兽、狮子、蝎尾狮,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怪兽,它们似乎都能通过有魔法的刺绣把伊丽莎白撕成碎片(玛丽是这么希望的)。
伯爵夫人认真地看着这些图片,但是没有对选择花样提出任何意见。
此后每天上午,女王、伯爵夫人和西顿夫人就坐在一起刺绣。她们聚在窗边,埋头工作,关系似乎十分友好。玛丽女王为伊丽莎白绣了一双手套,装饰图案是出没在蓝色波浪和银色浪花之间的海怪。可是,尽管她在怪兽的嘴里绣满了利齿,但伊丽莎白却并没有被任何东西咬伤,也没有溺水。
什鲁斯伯里伯爵致信伊丽莎白女王称,苏格兰女王近日十分平静。此言全然不实,女王不刺绣的时候就密谋勾结英格兰的敌人,企图暗杀伊丽莎白,而且她还写信给西班牙和法国国王,恳请他们出兵英格兰。同时她也不忘赞扬伯爵夫人的针线活,不忘把黑白方格图案挂在嘴边。
许多年过去了,伊丽莎白依然健康,英格兰也从无外患,玛丽渐渐厌倦了恭维伯爵夫人。她对西顿夫人说:“她真顽固,不过我也有我的魔法。要是她不肯帮我,我就来教训教训她。不管怎么说,我知道她心里最喜欢什么。”
于是玛丽精心梳理她棕红的发髻,又穿上一袭缀满银丝珍珠的紫褐色天鹅绒裙衣。她请伯爵来她的房间,让他坐在身边,对他微笑着说,在所有为她尽忠的绅士之中,她最信任的就是他。日复一日,她同伯爵说着这些甜言蜜语,这可怜的人晕头转向几乎找不着北,他几乎就要爱上玛丽女王了。
西顿夫人对此很不能理解。她对女王说:“我并不认为伯爵夫人最爱的是伯爵。”
“伯爵?”女王大笑起来,“当然不是!谁说她爱伯爵了!她爱的是伯爵的钱和领地。她希望这一切都传给她的儿孙们。她整天想的就是这个。”
如女王所料,这些话很快传到伯爵夫人处,但伯爵夫人那张富有德比郡特色的宽脸庞上没有显出任何生气的迹象。次日三位女士一起刺绣时,玛丽女王再次提起她的老问题——给英格兰女王送什么礼物才好。
“衬衣,”什鲁斯伯里伯爵夫人非常肯定地说,“白绸衬衣。女王陛下喜欢新衣服。”
苏格兰女王笑了:“人人都喜欢新衣服。用什么做装饰呢?”
“绣满粉色小康乃馨花样。”伯爵夫人回答。
“粉色小康乃馨?”苏格兰女王问。
“是的。”伯爵夫人回答。
尽管满腹疑虑,玛丽女王还是在白衬衣上绣了粉色小康乃馨(尽管她本人觉得毒蛇或蜘蛛更好些),然后把这件礼物送给英格兰女王。几周后,她便听说伊丽莎白得了麻疹,皮肤上长满粉色的水疱。
玛丽高兴得几乎要拍手称快。又过了一周,她列了个名单,上面包括众多英格兰贵族和主教。她又回想起多年来被监禁的岁月,细数受过的蔑视和恩惠,考虑着哪些人应当受赏,哪些人应当受死。
又一天,风吹得雨滴不断打在窗户上,伯爵夫人忽然来到女王的房间。她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说她有一个消息。伊丽莎白女王的顾问和廷臣对女王的病情恐慌不已,他们最怕的就是苏格兰女王统治英格兰。“因为,”伯爵夫人看似无心地说,“他们非常恨你,怕你给英格兰带来毁灭。为此他们专门通过了一项法案[7],让你永远当不成英格兰女王。他们把你从继承人中除名了。”
苏格兰女王没说话。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最终,她开口问道:“英格兰女王死了吗?”
“啊,没有。女王陛下已经好多了,为此我们要感谢上帝。”
苏格兰女王心不在焉小声祈祷了几句。“可是那些粉色康乃馨呢?”她说。
“女王陛下对你的礼物非常失望,”伯爵夫人说,“绣花都散开了。”她十分轻蔑地看了玛丽的侍女一眼,“一定是西顿夫人没有把线结打好。”
至此,苏格兰女王和什鲁斯伯里伯爵夫人友谊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