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一愕然望着容谦。
小楼中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偏激疯狂又极端。阿汉的嗜睡,方轻尘的任性,都一样!而这个看起来最温和,万事好商好量的人,骨子里竟然也不例外,居然就只为了,只为了……
他愣愣望着容谦,看着这个儒雅男子,难得如天神般张弓搭箭的英姿,忽地长长一叹:“你的身体,经得起这样射几箭?今日你这逞强一箭,回去最少要受一个多月的痛苦折磨。”
容谦也不强言掩饰:“我最多只能射三次。三次之后,这身子怕是就要废了。所以,就算你为阿汉做了那么多。我也只敢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再有任何谋算他的心思,我的箭下断然不会容情。”
狄一一怔,微微动容,黯然不语。
刚才那一避,速度已是他地极限。然而。听容谦的语气,他能躲过去,竟不是他的本事,而是容谦手下留情。
偏偏看那人的从容神态,淡淡语气,狄一竟是丝毫也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按说,以容谦地身份权力地位,他完全可以和其他小楼人一样。用一国之力,用狄三,狄九和阿汉的安危来威胁他逼迫他。可是,身体虚弱伤病至此的容谦,却只选择用自己的实力来给他警告。
容谦倾尽全力,也不过只能发三箭。却为着阿汉的原故,白白浪费了这一箭,极大地伤害自己的身体,只为了来威慑他……
平淡神容之间。从容一箭所显示的决心和诚意,让容。
狄一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道:“你这样做,值得吗?”
容谦微笑:“你为阿汉这样做,又值得吗?”
狄一摇摇头。
“我不是问你为了燕凛值不值得。我只是问你,为了不伤害我,却又让我相信你的诚意和实力。你这样做,值得吗?”
容谦微微一怔,凝视了狄一一会,心中微叹。这些影卫出身地人,总是不敢相信世人待他们的善意,偏偏,能得一分真心,便肯百倍报偿。
“燕凛对我来说,是极重要的人。但你,是阿汉的朋友,你为他做的一切,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感激。”
容谦轻叹:“相信我,我不出手救他,不是因为我无情狠心,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对世人解释小楼奇异地规则,他没有办法去狠心叫醒阿汉而让阿汉的精神承受巨大的伤害,所以他只能坐视阿汉这一世,仅有的真心朋友,那样一次次徒劳地努力。
狄一默然无声,只是有些凄凉无奈地笑笑:“其实我……”
容谦忽地脸色一变,转头遥遥向燕凛快马驰去地方向望去一眼,再也无心听狄一说些什么,一手拔转了马头,回手狠狠一鞭抽了下去。
狄一的耳目略逊于容谦,等到得容谦快马驰去,这才惊觉远方的隐约动静,神色亦是一动,双臂一振,如大鹏展翅般平地拔起,御风而行,速度竟是不逊于容谦的奔马之快!
眼看着一箭袭至,燕凛反应极是灵敏,身子迅快地伏在鞍上,避了过去,然而腰还不及支起来,前方又是数支箭分袭而来!
燕凛武技不算高明,骑射却是自小练就的,身子迅捷无比轻盈流畅地向侧滑去,看似要滑落马下,其实整个人斜挂在马地一侧,借着马身将自己的身体护住,同时催马急驰,奔向近处几棵大树。
白马奔出数步,惨嘶声中,已是中了数箭,不支跌倒。但借着这几步之助,燕凛已是从马后就地一滚,奇快无比地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
“夺”“夺”连声,十余支角度不同的箭,扎入了他掩了他身形地树身。
燕凛一手自腰间拔剑,徐徐调匀呼吸,镇定心神,小心地确保全身都藏在树后,不让暗处的箭手有机会得手,厉声喝道:“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在对面的石后,树下,跃出两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双手引弓搭箭,步步逼近。
燕凛藏得极好,连衣角也不曾从树后露出来,再要用弓箭袭之已是不便。二人相视一眼,一同弃了弓箭,反手抽出长刀,一左一右,分扑向树后。
转瞬间,林木中人影兔起鹘落,纵横交错之间,金铁交击之声不绝。
两人在明,不知有几人在暗。燕凛不敢脱离林木,只借着枝干丛林,不住地迅疾闪跃避退,防暗箭,避长刀。
那两个黑衣人长刀招招狠辣,竭力要将燕凛逼出林外去,偏偏却不能如意。
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个看上去未经风雨的年青公子哥,竟然有不错的身手,准确的判断和顽强的毅力,硬是以一敌二。
十余招后,两个黑衣人已是有些不耐,其中一人大喝了一声:“点子扎手,大哥!老四!”
话音未落,林外又有两人现出身来。一人如前二人一般,配刀持弓,另一个却是身形高大,目光森冷,空手不带弓箭,不配兵刃。他只站在林外,低声喝道:“老四,去把人逼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位少爷能有多好的身手。”
身旁那人应了一声,将自己的弓箭也抛了,抽了刀飞扑进了林中。
不过十几息过去,燕凛便已经被逼得踉跄从林木间退了出来。
此时他发已乱,衣已散,满身灰尘,异常狼狈,然而,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宝剑,脸色虽是煞白,眼中却全是狠绝之色,长剑护在胸前,门户不乱,招式不散。
真论武功,他不过和这三人任何一个武功相当罢了。此刻以一敌三,他又没有足够的交手搏杀经验,旁边还有一个明显更厉害的高手虎视眈眈,这样的局面,再怎么挣扎打斗,也是有死无生。可偏偏他的性子就是坚毅果决,明知局面不利,却还是可以镇定地判断局面,冷静地奋力作战,以求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