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捷眼睛里直冒邪火,却用惊人的意志力将那句直抒胸臆的“我可去你大爷的吧”夹断在喉咙口。
路锦森眼看韩捷咽下委屈,面色缓了缓,他隔空警告地点了点她,转头跟赵大千说,省厅牵头组织了个一线刑侦工作的经验交流会,市局给各分局也都要了个名额,你这头看看要把名额给谁。赵大千问清楚了会议的时间和大概方向,脑子里立刻就有了备选。两人讨论着,越过韩捷和张思芮,一起上了楼。
张思芮慢吞吞挪到韩捷跟前,她偏头看了看她,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她的肩膀,道:“长得好看的是要比我们普通人多受点罪的。”
韩捷露出一口白牙,没好气地斥她:“滚蛋。”
韩捷表示心灵受到了重创,要张思芮请她吃饭,张思芮痛快地答应了,但表示今天不行,她要去趟医院——总要把霍蔚的手机还给他。韩捷问张思芮去医院干什么,张思芮实在答不出,最后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韩捷默契地秒懂——妇科。
大疆给霍蔚转了病房,张思芮几经辗转来到霍蔚病房门外,正赶上他睡觉——听说昨天吹了风,有些感冒,保险起见,医生建议再多观察一晚。张思芮原意是要把手机留下直接走人,结果他的助理小姑娘实在热情,嘴里念叨着感谢警。察同志特地跑一趟归还手机,一扭脸儿就跑了,声称要去给她买饭。张思芮不知道她名字,只“哎”、“哎”叫着,徒劳追出去几步,悻悻回来。
霍蔚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然后感觉有束缚感,不舒服,迷迷糊糊要抽胳膊出来。但胳膊卷了两层被子,怎么可能轻松抽出来?他挣扎了几下就有些不耐烦了,呼吸也重了,恍惚中,感觉有人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胳膊,极小心地把缠着自己的被子给扯开了。
霍蔚冷汗一起倏地睁开眼。
张思芮微张着嘴,往后退了退,半响,抓起毛巾递给霍蔚,极不自然地道:“你睡个觉警惕性也太高了。”
霍蔚怔怔看着她,好像没看到她伸过来的毛巾,也没听到她说什么,半响,他收腿坐了起来,低头接过毛巾敷衍地在脖子上抹两下,问:“你来干什么?”
张思芮道:“给你手机。”
霍蔚愣了愣,嗤笑:“扔了就是不要的意思,不用再送回来了。”
张思芮闻言不由得皱眉。她虽然神经比下水道都粗,但由于做了刑侦工作,基本的敏感度是有的。她听得出来他说的“扔了”是他扔了手机和她“扔了”他的意思。她四下看了看,去给霍蔚倒了杯水。
“霍蔚,你知道我家失过火么?”
“……”
“哦,你可能不知道,你那时候应该刚去B影……没有烧起来,刚刚冒出烟就给人发现了。我爸去世前不久抓了一个贩。毒的,叫陈寇,陈寇服刑期间,她老婆难产,一尸两命。他服刑第八年借着保外就医越狱,越狱后就跟人放话要我给他老婆孩子偿命。”
张思芮顿了顿,霍蔚只波澜不惊地望着她,她一时看不出来他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毕竟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实在是太边缘化、戏剧化了,贩。毒、越狱、报仇什么的本应只在影视剧里出现。
她不自在地挠了挠脸,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我爸原来的一个领导收到消息,就紧急动用关系把我塞进了公安大学。我大二的时候,陈。寇的贩。毒组织被警方渗透瓦解,他的两个兄弟一个当场被击毙,一个死刑立刻执行。再过半年,他在泰国被捕,没等引。渡手续走完就病死了……他的贩。毒组织清干净了,我也才算解了禁。”
霍蔚理解地点了点头,他低头喝了口水,缓缓道:“嗯,我听出来了,你走得仓促,没有时间跟我道别,你有生命危险,也不敢给我打电话……那后来的这些年呢?是什么理由?”
“啊?”
霍蔚望着她,嘴角微微牵起,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他放缓了呼吸,尝试减轻背部胸口的痛感:“你是不是以为你消失了,我多半会当做丢了个钱包、丢了只狗,不会满世界去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