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你是怎么知道严党要弹劾我的?”
郭汝霖:“说来也巧,我不是升任光禄寺少卿了吗?之前的几个科道的同僚邀我今晚去迎宾楼吃席,说要庆祝我高升。”
“喝到后面,醉熏熏的蓝璧说要告辞了,还得回去写奏疏,明天要上本参人。”
“蓝璧是礼科的给事中,参人是我们的老本行,我就扶着他送到门口,不经意的问了他一句准备参谁?”
“谁成想,是参的子实兄你,说是严阁老的授意,参你目无君父,随意将御赐的大轿扔下了海。”
“还有……”
“还有就是参你和琉球的女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败坏天朝礼仪。”
说到这个地方,郭汝霖也有点难为情:
“当时也有好几个女子张开手臂往我怀里钻,盛情难却,我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她们,如果皇上追究起来,我也有份!”
郭汝霖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李春芳骂道:“这……这他妈算什么事啊,明星和粉丝们抱一下,互动一下,再正常不过了嘛,严嵩连这些鸡毛蒜皮都要抓住不放,也真够龌龊的。”
郭汝霖一脸的黑人问号:“明星和粉丝?什么意思?”
唉呀妈呀,差点又露馅了,李春芳连忙解释道:“就是官员和百姓。”
郭汝霖吞吞吐吐的说:“蓝璧说……说你太放荡,不该抱年轻的女子,我一听就来气,但又不好对他发作。”
李春芳不屑的说:“切,他还说什么了?”
郭汝霖:“还说兵科的给事中王文炳,也要跟着一起参你,也是严嵩授意的。”
李春芳更加不理解了:“我们是文官,干的是出使册封的事儿,关他兵科什么事?”
郭汝霖:“船舱进水后,你不是还下令扔了三门佛郎机大炮吗?”
“大炮是最大件的火器,还是从西洋买来的,军中本来就不多,你又给扔了三门。”
李春芳:“……不怕,这个好说,船都快沉了,佛郎机那么重,还管它是东洋的西洋的。”
郭汝霖:“我也这么认为,毕竟咱们是形势所逼,关键是两顶八抬大轿不好交代。”
李春芳也明白,这事不好办。
自己可以作,但不可以对皇上不敬,不可以冒犯天家威严。
这些言官的笔,就是杀人的刀。
案上一点墨,民间千点血。
嘉靖又是个神经过敏的主子。
他们随便添油加醋,说自己藐视君父,挑动嘉靖脆弱敏感的神经,就可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李春芳瘫坐在床上,不说话了。
郭汝霖安慰道:“子实兄也不要太气馁,我有一计,说不定可以挽回几分!”
李春芳一听,来了精神,又坐直了:“时望兄快说!”
郭汝霖:“子实兄赶紧写一封请罪的奏疏,详细说明大轿、火炮、琉球女子三件事前后的原委,请皇上治罪。”
“奏疏要赶在他们前面递上去,占领先机。”
“让皇上有个心理预期,后面等他们的奏疏再呈上来时,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郭汝霖的意思是自首的惩罚,肯定比检举揭发的要来得轻。
李春芳:“好,好,好,时望兄高明,我现在就写!”
郭汝霖:“慢,子实兄写好了打算怎么把奏疏递上去?”
郭汝霖一下子提醒了李春芳。
按正常流程,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所有的内外章疏,都要先递交给通政司。
通政司是处理所有上给皇帝奏章的衙门,有封驳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