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屈指钳住他的下颔,看了一眼一时失控咬伤的地方,道:“是我不对了。”
她说得满怀歉意,却又拉着他不整的衣领扯过来,语调温柔款款,动作却直截了当、肆意妄为。
但她的温柔是假的,在很早之前,郑玉衡便已经察觉到董灵鹫在有些时候一点儿也不温柔,她一旦开始失去控制的界限,就会显现出恶劣的趣味和一丝残暴的迹象……郑玉衡有时候觉得她能压抑着自己,二十多年保存着这样一个庄重平静的形象,简直有点儿不可思议。
她想要做什么,郑玉衡都百依百顺。他乖巧得令人想要为难、想要凌辱,想要在这谦和的进退上敲出欲粉碎的裂痕,她下达每一句指令,他都小心照做。
直到董灵鹫开始装饰他。
她应该不会打什么绳结。董灵鹫在宫中的生涯虽然长,但闲下来的时候太少,并不知道绳结和编织之法,所以只是很简单地在他身上打结,因为怕滑脱、也怕他会疼,就打了一个不松不紧、人人皆会的活结,在上面挂了一只很小的铃铛。
铃铛是从紫檀首饰盒子里挑出来的,原本预备着是做腰饰、或是做什么摆设玩意儿,但还没遣人去做,就先派上了用场。
郑玉衡的尺度一再跌破,他就算已经献身献出了经验,一时也有些受不了,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眼角微红,踌躇地问她:“臣……这样就不能到殿外,侍候汤药了。”
“你是怕侍药间的女医发现么?”董灵鹫明知故问。
郑玉衡神色犹豫,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握着她的手腕,蹭了蹭太后娘娘的手心,说:“行走坐卧,都会有声音的。”
“不会的。”董灵鹫道,“方才给你系的时候,就没听见什么声儿。”
郑玉衡不说话了,他埋在对方肩头,轻轻地吸了口气,道:“再亲亲我。”
待他抬头,董灵鹫便温温柔柔地又亲了他脸颊一下。
郑玉衡不肯罢休,指了指唇。
董灵鹫好说话地又在他唇间轻轻一吻。
郑玉衡这才半推半就地勉强接受,过了一会儿,又问:“那我能不能……”
“这才是开始呢。”董灵鹫道,“你不是要在慈宁宫服侍七日,才回户部么?”
讨价还价未果,反惹得郑玉衡耳根发烫,热度一下子蹿上来,散都散不去。他既期待,又有些微妙的害怕,牵过她的指节蹭了蹭,又亲了两下,低声:“那您多疼疼我。”
……
两日在床榻上腻了一会儿,因初一有各宫前来拜贺请安,董灵鹫也不能在他身边待得太久。
他服侍着董灵鹫洗漱更衣,为她绾发描眉,选好庄丽但并不繁重的头饰,再一一为太后娘娘戴上首饰、禁步,双手丈量过她的腰身,在这具温暖柔弱的身躯披上一层又一层玄衣华服。
董灵鹫离开寝殿后,郑玉衡规整好她案边的公文,处理好未完的户部余事,而后便在榻上呆坐了一会儿,目光迟迟地看向衣衫之下,然后忍不住捂了一下脸,在心里骂自己:“鬼迷心窍,什么都不知道拒绝,檀娘一句话你就从了,什么清官文吏,还要脸不要?”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骂了自己一箩筐,连日后事发,御史言官怎么参奏、怎么骂自己的话都想好了,可谓是思虑长久、计议深远。
等到一切冷却,逐渐平静时,郑玉衡又实在不能在寝殿里平白待上整整一日,连个面也不露。无法,只能穿上较厚的冬衣,心虚地多披了一件毛绒披风,才从另一边折去殿外。
他走到侍药间,因外头风声大,一路上都没听见什么铃声。但郑玉衡本人心底发虚,生怕娘娘用在他身上的这点恶劣性子被发现,所以诚惶诚恐,一路上绷着神情,连句话都不敢多说。
到了此处,素日里相熟的几位女医都凑上来,纷纷给他见礼问好。郑玉衡一一回礼过去,坐到了药柜旁核对着方子和脉案。
外头风雪依依,合着爆竹烟花声、廊下的宫女笑谈打闹声,因为各宫的娘娘都来拜贺,所以各处内外,皆有许多人殷勤进出。
他才坐下不多时,崔灵披着一身崭新的青莲色绒缎斗篷,从外头进来催药,当面见了他,有点儿惊讶:“哎呀,稀客,也不知怎么地,我们小郑大人近日来得少了,不知是有什么要务,还是在那头伺候娘娘好了,就忘了本分。”
郑玉衡心道,我在“那头”伺候得也不好,实在坐立难安,心如擂鼓,只想央求她快些饶命得好。但这话实不能诉之于口,便起身先问了她一句好,才温润歉道:“让崔内人多多费心了。”
“我费心没什么的,都是分内之事。”崔灵本也没生气,只是天性爱玩,喜欢调侃,她近前来看炉子,见药炉已滚沸了,一边取药一边跟他闲话道,“你这脉案记得不勤,娘娘也不找其他太医来看看,真是宠坏了郑大人了。”
郑玉衡悄悄后挪一步,心神紧张。门窗外有风声,内里也有滚热的沸腾声、炉火哔剥声,实在听不见他那点不堪的动静,可他不能放心,分出一缕神来回道:“娘娘的身体……虽说调养之事,都是从长计议的,但我看着是好一些了,不知道是否是心境宽慰些许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