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闻言后先是若有所思地默了默,而后凝眸又问:“关于那些蒙面人的身份,姑娘可有猜想?”
那些贼人身上有西凉印记一事,她先前既没有告知霍厌,此刻又怎会愚蠢地给自己凭白惹嫌。
于是她抬眼对上梁帝的视线,当即摇头否认。
梁帝笑了笑,安抚道:“别紧张。寡人只是想多了解了解当时的情况,毕竟此番你身负使命进京,为的更是两国和存,而那片密林位处西凉、沔南交界位置,不管是何方势力出手,都可见其心思恶毒。”
施霓语气更为认真,回说着:“此次西凉求和心诚,且经过先前几月鏖战,西凉边境早已是百废待兴之态,边城留守的众兵士同样也身倦厌战,此等情形之下,西凉又怎会徒生事端,扰乱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和平。”
这话倒是真言,梁帝听完沉吟半响,而后忽的眯眼开怀。
她这番言辞是正中梁帝心意,先前他还因顾虑她心存报复而生出的猜想也随之烟消云散。
想想也是,就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娇弱美人,又怎会是那狼子野心之辈,别说是大胆下毒加害,恐怕就是此刻他随意出声重些,都有可能将美人给惊扰到。
于是,梁帝彻底没了戒心,欲和施霓亲近的心思便遮也不再遮了。
他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当下起身,直接坐离与施霓更近了些,原本两人是面对面相坐的,这会儿却是直接相隔了。
“你来尝尝这道鹿脯排蒸,口感鲜糯留香,再配着小酌一杯佳酿,正好能解其肉香中的腻味。”
梁帝不顾身份的亲自为施霓夹菜,此状,叫身后静立半响的张公公看了都是心下一惊。
能得圣上亲自布菜,此乃天大的殊荣,除了早些年时,他在未央宫看过圣上对皇后娘娘体贴如此,这么多年来,此间情形便再未有过了。
可见这位异域而来的施小主,当真是入了陛下的眼。
而施霓看着自己盘中愈发丰盛的菜肴慢慢堆积成小山,却未有丝毫的食欲。
她硬着头皮拿起筷子,没有去吃梁帝亲自给她夹来的荤菜,而是借口说最近食素,便只小口吃了些临近手边的如翡香芹。
对此,梁帝并不在意,反而笑着吩咐婢女,去将桌上几道素菜重新放置在她近前。
施霓无奈,只好又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而梁帝此刻则倾身借着夹菜的由头,靠离过来距她越来越近……
“陛下!”
就在梁帝手臂即将放落到她肩膀的瞬间,施霓慌声下意识起身躲开。
她惊惧自己这般放肆,恐会惹来龙颜震怒,却是不想同一时间,与她声音一道的,还有侍卫从外面紧跟传来的慌乱禀告声。
“陛下,未央宫出事了!”
此刻,施霓在状况之外的连大气都不敢重出一下,她小心观察着梁帝,生怕他会一怒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可叫人意外的是,在梁帝听到外面人提及‘未央宫’三个字时,眼底瞬间升起满满的复杂之意,而他当下的注意力,也很快从施霓身上移开,并神色认真地速召了报信侍卫,进来答话。
于是施霓也暂得间隙,悄悄松下一口气来。
梁帝威坐在中,很快便收敛了方才和施霓含脉浓浓的多情面貌,待人进来后,他厉声问言。
“未央宫究竟出了何事,叫你一个御林军带班头领,竟是惊慌成这个样子?”
当下,若是换作其他宫苑扬言出了事,哪怕是香云堂,梁帝大概率也是不会理会。
后宫女人争宠手段颇为‘精彩’,装病扮恙不过是其中最为常见的招数,眼下他正与所谓的新人共进晚膳,自当是会有不甘心之人想趁机截胡捣乱。
平日里这些小花招无关痛痒,他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慢慢的,这种风气便被纵容起来,可今日他算正在兴头上,略微带点头脑的大概都不会主动来惹厌嫌。
可皇后不一样。自两人冷战开始,这些年来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很淡的,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故意吃味阻断。
梁帝阖了阖眼,思起些不算愉快流年往事,身子忽而觉得疲倦,此刻再看施霓战战兢兢静立一旁,的确也再没开始那份风月心思。
这时,领班侍卫也抱拳回了话。
“禀陛下言,是未央宫进了刺客,皇后娘娘受了惊吓,如今昏晕了过去……”
“什么!”闻言,梁帝怒而起身,声音带着明显的在意和惊慌,他追问着,“皇后可有受了伤?这么重大的事,为何刚进门时不说!”
见梁帝罕见失了态,那侍卫声音也带着抖,当即慌慌忙忙地解释:“娘娘的确受了惊吓,不过并无生命危险,宫内的钱财宝器也都未遗失,太医正在赶来的路上。方才,属下是见陛下正与新小主食膳,怕……怕扰了陛下的雅兴。”
众人皆知,帝后不和。
皇宫的生存规则就是如此,不受皇帝宠爱,纵贵为皇后也会被轻视怠慢,这些年来也幸因太子和宣王在她身边,不然,这大梁中宫娘娘的日子,恐怕还没一个得宠的贵人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