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声音散在初夏的暖风之中,好似带了醺然醉意,又如修剪枝叶的裁刀,轻易就将商丽歌糊起的窗户纸裁得粉碎。
闻玉贴着她的耳侧俯下身来,下颌靠在她肩头,低声道:“我听到歌儿的心跳了。”
“它跳得好急。”
商丽歌呼吸一滞,闻玉却仿若不觉,只漫不经心把玩着她的发梢,然未叫她瞧见的下颌却莫名紧绷。
“歌儿到现在还不肯承认,你已对我动心了么?”
商丽歌闭了闭眼,此时的她就好似撞入蛛网的飞蛾,公子寸寸逼近,已然叫她无路可逃。
公子有千百种手段,却也真真切切将他的一颗真心捧出,不眠不休追她至此,护着她照顾她,事事亲力亲为,润物无声。
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亦不知何时已然动情。
可是……
商丽歌呼出一口浊气,正要开口,却觉腰间倏尔一紧。
闻玉轻轻摩挲指尖:“你离开得那般仓促决绝,可知红楼中人在得知你的‘死讯’时是何等心情?”
商丽歌一怔。
“飞霜日日都在收拾你的屋子,每打扫一次都要偷偷哭上一回。”
“你生死不明的那几夜,殷千千要去山上寻你,被我的人拦下后拒不见客,关着房门喝了整整十壶的雪寂。”
“素湘不信你死了,赶着配了各式各样的伤药,治跌打的,骨裂的,还有内伤的,就想着把你救回来后能用得上。”
“还有欣荣。”闻玉音色沉沉,“若她能全身而退,你是当真忍心让她看到一座冰冷的墓碑么?”
商丽歌听得浑身战栗,咬在唇上的齿痕一点点深陷。
她一心想挣脱桎梏,从此天高海阔,决绝地将亲情友情一并斩断,却忘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那公子呢?
商丽歌从卫临澈和丛云口中得知的,是否还只是冰山一角?
那些时日,公子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对不起……”商丽歌闷在公子怀中,这般低低一声,霎时就叫闻玉心口酸软,险些就要溃不成军。
他顿了片刻,指尖自她发尾轻穿而过:“歌儿就这般狠心,能舍得所有关心你的人?”
“你舍得她们,也舍得我吗?”
怀中人半晌不答,闻玉眸中的神色愈发深浓,指尖都掐出一点青痕来,蓦而道:
“三个月。”
商丽歌一愣:“什么?”
“跟我回去,三个月后,若你依旧想要离开……”
“我会亲自送你。”
闻玉垂着眸,无人能瞧见他眼底神色:“你无需再假死远遁,无需隐姓埋名,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我绝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