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赵数眯眼瞧了半晌,转头对罗飞延道:“罗大人家的儿郎好俊的身手,这投壶的本事可是叫人好生钦佩啊。“
罗飞延哈哈一笑:“不过是些玩乐的把戏,算不得什么身手,诸位见笑,见笑。”
他近日意气风发,眼看就要加官进爵,身旁人自没有不捧着他的,流水似的夸赞不绝于耳,直听得他满面红光。
一片恭维声中,忽听有人轻咦了一声,叫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对面。
只见廊桥边上,司射捧着托盘上前,宝格湖蓝的锦缎上放着那只翠湖白玉镯,乳白色的镯身中翠色纹理氤氲缠绕,好似碧波轻漾,阳光之下,更是熠熠夺目。
罗毕晨正要上前,却见身侧流光划过,“铛”的一声,箭矢竟是稳稳落入壶中。
“抱歉,我也想来试上一试。”
这声如金石冷玉,光是耳闻就叫人心口一跳。
众人转头,只见廊桥石阶下不知何时立了一人,长身玉立如圭如璧,半截紫玉狐狸的面具下,一双黑眸宛若雪霁幽潭,深不见底。
闻玉抚过雪白的箭翎,月白广袖一抬,几乎不见瞄准,箭矢已然从他指间飞出,又是一声,毫无偏差地落入壶口。
闵州城中,何时来了这样一位人物?
以罗毕晨为首的几个郎君皆是愣了愣,一众小娘子则是羞红了脸,频频往闻玉看去。
商丽歌亦是讶然,公子甚少在人前露面,此次参加南宁王府的筵席已是叫人意外,眼下竟然又在众人跟前玩起了投壶……
似是察觉了她的目光,闻玉抬眸朝她这处看了过来,目光相对时有一瞬的停滞。
不知为何,商丽歌总觉得公子的这一眼别有深意,莫名叫她心虚了瞬。
又是一箭扔出,这次是贯耳,箭矢没入左边的壶耳之中,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后一箭紧跟而来,又没入右边的壶耳。
“贯耳连中!这位郎君好生了得!”
然精彩的还在后头,商丽歌一眼不错地盯着公子的手,见他一次性取了两支箭来,左右各持一支,同时掷出,这两支竟分毫不差地入了左右壶耳,连撞出的声响都并作一声。
“好!”
众人纷纷喝彩,商丽歌一边抚掌,一边笑得眉眼弯弯,好似投中的人是她一般。
闻玉又瞧她一眼,微蹙的眉心这才舒展开来,唇边也有了丝若有似无的弧度,方才还稍显冷峻的气场一下子变得温润起来,更叫小娘子们春心萌动,看得目不转睛。
那只翠湖白玉镯自是归了闻玉,罗毕晨上前,大方道了声恭喜。
“二哥!”
罗明月骤然出声,走到罗毕晨身边,飞快地瞥了眼一旁的闻玉,颊边忽而染了点绯红色,抿唇道:“你们玩得这般尽兴,我也来出些彩头。”说着就将腕上的红玛瑙手镯褪了下来,放到司射的托盘中。
“谁若是能赢了我,这镯子尽管拿去。”
罗明月的投壶战绩在一众贵女之中亦是不俗,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开口。
罗明月看了一圈,蓦然指了商丽歌扬眉道:“听说商大家亦是投壶高手,不如也来玩上一局?”
商丽歌:……我是高手,我怎么不知道?
“你听错了。”商丽歌径直道,“我水平有限,不敢丢人现眼。”
罗明月既想出这个风头,又哪里肯依。她看商丽歌不顺眼,非要拿她来作这块垫脚石,此时自是不依不饶:“商大家何必谦逊?输了也不丢人,左右图个乐子罢了。”
罗毕晨听得蹙眉,正要开口,却是詹慕台先一步走上前来,折扇漫不经心敲在掌心:“罗姑娘既有这个兴致,不若这样,你们几个两两组队,罗姑娘和你兄长一组,商姑娘和这位郎君一组,由女子蒙眼而投,男子从旁指导,这样的玩法,可算公平新鲜?”
围观的众人也觉得此法有些意思,罗明月却是神色一滞,哼道:“凭何要让他们为一对?”
詹慕台扬眉:“罗姑娘的意思,是想同商姑娘换换?”
若是应了下来,她的心思岂非昭然若揭?罗明月红着脸,还没修成这般厚的脸皮,便只道:“毕竟我和哥哥相熟,我也是怕占了他们便宜。”
罗明月又看了闻玉一眼:“若是这位郎君不愿……”
“好。”闻玉应得干脆,罗明月一噎,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詹慕台险些笑出声来,忙展了扇子遮在唇前,又问商丽歌:“商姑娘以为呢?”
都到这地步了,她再推辞倒像她当真怕了罗明月,商丽歌走上前来,站到公子这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