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洲刚从大理寺下值。
梁贵的案子最终还是以仇杀结案。虽然季洲心中怀疑不减,但没有切实的证据,就不能定韩氏的罪。
明面上唯一有罪的那个也已经死了。
此案便只能暂时压下。
年前是各部最忙的时候,大理寺也不例外。还有许多积案需在年前审核清理,季洲有好几夜径直宿在了大理寺,年后甫一开朝,又接了几桩案子,一直忙到现在。
他身边只有一个跟了多年的小厮连沛,见他回来忙上前道:“大人,商姑娘邀你明晚红楼一叙。”
季洲步下微顿,面上却看不出什么:“知道了。”
连沛心中雀跃,偷偷看了季洲一眼。上回大人去红楼,不也是去见的商姑娘么,这次人家姑娘亲自相邀,显是有戏,只是大人这态度,究竟去是不去?
连沛摸不准,一时又犯了难。
季洲不知连沛已然想歪了去,问道:“芸儿睡了?”
“是,小姐已然歇息了。”
季洲去往季芸所在的院子,里头已然熄了烛火。季洲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方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平日里公务繁忙,最忙的时候一个月都见不上季芸一回。
商丽歌说的一点不错,他对这个妹妹还是关心太少。
既是她派人来请,想是之前的那桩事有了眉目。
“明日备马,到大理寺前等我。”
连沛本已不抱什么希望,闻言一愣,继而大喜。
今年上香的时候他总算能在老爷夫人那儿有个交代了,他们家素来不近女色的铁树季大人,终于开窍了!
***
“姑娘,季大人到了。”
商丽歌让欣荣领季洲去一早备下的厢房,自己则去了隔壁。
这两间厢房实为一间,中间没有实墙,只有一道六页的百鸟红枫绣屏作隔,若是来客众多,也可将中间的屏风的撤去,左右能容纳数十人。
元和安一行早早等在了厢房之中,他们都是些年轻学子,往日最多只能在红楼二楼的雅间中听听小曲,却还是头一回被迎到这等精致风雅的厢房之中。
“我们今日,可是托了元郎的福啊。”
元和安满面红光,啜了口杯中酒。红楼的酒皆是佳酿,今日饮着,又是格外的醇香馥郁。
商丽歌推门进来,朝里头的微一福身:“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元和安目中一亮,亦躬身回礼。
商丽歌坐下,素手轻拨弹了一曲琵琶,元和安听着,却是渐渐出了神。商姑娘如今也是榜上有名,听说往日里连达官贵人的宴饮也是极少参加,难得露一回面,竟是因着自己。
她定然是十分欣赏自己的才学,元和安这般想,又坐得直了些。今日他在这群同窗之中可是分外有脸,能得红袖榜上的姑娘垂青,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商丽歌瞧他一眼,不难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元和安今日有意表现,沾酒不多,倒是与她的意愿背道而驰。商丽歌弹完一曲,上前倒了杯酒,与他闲聊道:“昨日见郎君赋诗几首,皆是佳句,今日可有幸再观郎君墨宝?”
元和安自没有不应的,厢房中早就备下纸笔,他即兴赋诗,商丽歌同其他人一道品评,又与元和安逐字逐句斟酌,谈至兴时,元和安随手便将杯中之酒饮下,商丽歌再不动声色地蓄满。
几首诗下来,一壶酒已然见了底。
元和安的脸上已起了几分酒色,商丽歌微微弯唇:“郎君果然高才,丽歌心悦诚服。本想借薄酒敬郎君一杯,但听闻郎君已在议亲,这酒却是敬不得了。”
元和安一怔。
屏风之后,季洲一直静静听着,闻得此言,也是倏然抬眸。
这话虽说得含蓄,但言下之意,似是商丽歌对元和安有意,只是听闻对方议亲便不好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