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力地拥抱,像是紧紧纠缠生长的朝夕二颜,抱得肋骨隐隐作痛时小少年才怔怔地仰起脸来,呆呆地说话:
阙儿——我会掉眼泪了。
原来流泪是这种感觉……
眼泪好苦,心好痛啊。
……这就是我的宿命,我生来是要被哥哥杀死。为什么,这会是我的命?
识海陡然扭曲,美丽迷幻的烟青色天光转换成滔天的海啸,雨夜和竹林迅速倒退远去。
天幕尽头只剩湿漉漉拥抱着的少年少女。
鱼阙远远地看着他们,不自觉的随着那个脸上发狠的女孩出声:
“什么该死的宿命,既然敢对我们挥刀相向,就等着被憎恨和怒火焚烧……让他们见鬼去吧!”
雨夜的记忆重演,痛苦又清晰了几分。
在二十年中,逐渐的遗忘那些事情,携带着悲伤如同潮水呼啸而来,如同一个又一个的浪花,鱼阙甚至能想起来那个又冷又暖的拥抱。
被追萤带到师尊面前拜入草台峰后,她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她总觉得记忆不太好了,像是铺上了一层半透的纱绢。
除了要为鱼氏,为娘亲复仇这个信念熊熊燃烧外,其他的都变得模糊……还有时时回响的雨声。
一个小小少年转身,自雨幕里离去。
他的背影寂寥,好似随时被风扯散的山岚。
雨天吃面的习惯,也是因为在逃亡路上,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两人都精疲力尽,她是饥寒难忍,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己那么饿过。
小少年拉着她,带她在路边一个面摊里吃面,希望多少能驱走她的寒意。
他就那样乖乖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眼睛湿漉漉的,目光哀伤。
……是了,雨天吃面也成为了她的习惯。
记忆在不断模糊,是要告诉她放下一切好好向前走。但是,她始终不肯忘记那个雨夜。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晏琼池……”
天幕轰然碎裂。
晏琼池移开捂着她眼睛的手,还是那个蔫儿坏的笑,虎牙尖尖:
“啊,鱼道友叫我么?”
鱼阙被突然的光线弄得好不适应,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面前这双睡凤眼渐渐和方才涟漪里看见那些人重合。
但是惊悸全然不复,这双眼此刻噙着盈盈的笑意看着自己。
“晏琼池,”她看了他许久,开口叫他。
嗓子有点涩哑:“你……”
少年略有不安地嗯嗯两声:“怎么了?”
鱼阙瞥了一眼本该被折断脖子死去的黑奎和咽喉被贯穿的散修老老实实等候一旁,他们脸上哈巴狗儿似的笑。
想起方才诡异的动静,她觉得心里有不安,不舒服,摇摇头:“没事。”
“你且让他们把秦垢的物件给我,我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