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旧人之间的宴会,持续到了下午。
周钧难得开怀,不胜酒力,喝到最后,被内侍们搀扶下去休憩。
昭仪画月则领着女宫和宫婢,将孔攸送到了听泉小筑的大门。
回头看向这处与灞川别苑形似的小院,孔攸站立在雪中,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画月见他心中似乎有郁结,便开口问道:“刚才在酒宴上,你是不是还有话,想对陛下说?”
孔攸轻声说道:“攸自从投陛下为主,自持才华,行事乖张,数度惹祸,倘若换做是其他主家,怕是早就埋骨地下了……”
画月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听着。
孔攸:“多亏陛下宅心仁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数次开恩,这才留了我一命。”
画月:“陛下念旧,待旧人皆是如此。”
孔攸慢慢收回了目光:“是,陛下念旧……只不过,念旧虽是好事,但希望最后不会成为祸事。”
画月一愣。
孔攸垂下头,向画月躬身行了一礼,接着转身离开了大门。
数日之后,朝廷发下迁令,御史中丞孔攸封江南宣慰使,由凉州启程,去往江南西道。
新元六年的初春,凉城之中,草木萌发。
一大清早,皇城外廓包括齐衍门、安黎门、德义门在内的数道城门,纷纷打开。
以往只有官员才能进入的皇城,今日放开了通行权限,接洽了一批来自大唐不同地区的特殊客人。
这群客人,有的是大唐顶尖商行的当家人,有的是国内大型工坊的坊主,还有的是州县繁华商圈里负责处理事务的地方官员。
所有被邀请的宾客,加在一起,超过了七百余人,排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接受完武卫的排查和搜身,最终被引至皇城的议政殿。
由于前来参加会议的客人,大多都是没有官身的百姓,所以进入大殿之后,每个人的心情,一半是兴奋不止,另一半也是战战兢兢。
而负责这次会议接洽工作的朝廷部门,正是由康可璟作为主官的国市监。
身处内殿边台的康可璟,此时拿着名册和阚录,正在仔细核对着入会人员的细节。
他的下属,国市监右校官陆恩生,捧着一摞文册走过来说道:“少监,门下省的许侍中已经到了,内侍监的人也来了。”
康可璟放下名册,向陆恩生问道:“内侍监有说陛下何时会到?”
陆恩生:“陛下已经起驾离开了光昭殿,很快就会到了。”
康可璟:“今日的会议,并非是寻常的宴会,议题非常关要,你让所有人都警醒一些,莫要生了岔子。”
陆恩生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册,打算离去。
康可璟突然喊住了陆恩生:“恩生,国市监这几日的上下跑动,大多都是由你亲为,中间没有半点出错,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