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摇头道:“李璘率领大军,已经离开荆州,正在向东行进,即便这样,你还要说他是冤枉的?!”
李泌:“永王倘若意图帝位,当年就不会放任陛下南下。他只需要拿出太上皇的封书,再派出精兵数千来抓捕陛下,就能坐拥江南四道,再从太上皇那里合法取得皇位,又何必拖到今日,才起兵谋乱?”
李亨听见这话,心头一震,此时回过神来,慢慢也想通了一切。
永王李璘如果真的有心皇位,只需要当时派兵抓住自己,押往凉城,再因功受赏,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从太上皇那里继承正统,又何必多此一举。
李泌见李亨面露悔意,开口再劝道:“陛下,眼下还不算迟,请您立即下旨,令军队不得伤害永王和他的家人,将其带至建康城!”
李亨听到这里,连忙呼来李辅国,下了一道圣旨,命令来瑱不能伤害永王和其家人,一定要将他们平安带到建康。
然而,这道圣旨送出去的时候,还是太迟了。
数天后,永王李璘和家人,被岭南官军截杀在山麓之间。
尸体被带到淮南西道节度使来瑱面前时,由于酷暑和瘴气,已经腐烂到了不成人形,甚至收殓下葬,都做不到。
这一噩耗,传入建康城中的时候,李泌将自己锁在房中,足足发愣了整整半天。
首先是李倓,接着是李璘。
经历了这两件事情,李泌也逐渐看清了李亨的本性。
在马嵬坡时发动兵变,欲对李隆基下手;听信妇人之言,杀害儿子李倓;偏信谣传,对至亲兄弟李璘不利。
此等弑父杀子、残害兄弟的君王,与李泌心中的明主,实在是相去甚远。
李泌的心中,离去的意念更加坚定了。
写好辞别之信,李泌从自己的房中出来,去了宫中面圣。
李泌见到李亨后,这样说道:“陛下,当下江南局势已经逐渐稳定,贫道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无益?”
李亨闻言,大惊失色:“长源要走?”
李泌点头道:“我修道方至半途,尚未悟得自圆,此番下山,只是为了助陛下一臂之力。眼下局势稳定,我也该继续回山中修道了。”
李亨紧紧拉住李泌的手,劝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你走了,朝中诸事应当如何处置啊?”
李泌:“兵事可问邓国公(张巡),朝政可用太子(李俶)。”
李亨还是不肯放手:“当下叛军势大,长安洛阳皆被贼人所占,凉城周钧狼子野心,欲对唐室不利。在此等关键的时候,长源怎能弃我而去啊?”
此时,范阳尚未被破,凉城还未爆发门阀动乱。
故而,李泌耐心这般解释道:“叛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内患重重;凉州周钧出身奴牙,想要成为权臣,势必会遭到朝臣的攻讦,恐自顾不暇;而且朔方军、安西军深陷河北战场,与叛军战成一团,短时间内无法脱身。陛下当下要务,就是加紧练兵,壮大实力,趁着北方战事消耗周钧和伪燕的军力,看准时机,北上收复两都,就可以中兴大唐,完成不世之功业。”
李亨一边听,一边用力点头,但是对于李泌想要告辞离去,还是不肯松口。
在这之后,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直打了半个月的口水仗,李亨这才迫不得已,允许李泌返回衡山,并让当地官员,为李泌在山中建造了道观,给予三品官员的待遇。
李泌的离开,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南唐少了一位谋臣。
但是,李泌对于李亨的作用,远远不止谋臣这般简单。
李泌利用口才和谋略,将整个南唐原本一盘散沙的官场,逐渐统一了起来;并且协调了南唐内部的武将、文官和宦官,使得三方势力,达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平衡状态。
然而,当他走了之后,李亨开始重用李辅国、鱼朝恩等宦官。
深得皇帝信任的宦官,逐渐把持了南唐的朝政,并开始打压文官和武将,使得整个江南逐渐开始步入了『宦官专权』的时代。